話音未落,孔四貞便看見李攀站起身,提著匕首走了過來。
孔四貞雖然嘴上不饒人,每一句話都直捅別人肺管子,一副「有本事你打死我」的破落戶架勢,可實則雷聲大雨點小,心裡還是存著一分怕的。此時,見李攀不偏不倚地走向自己,當下奮力蹬腿,向後縮去。
「你幹嘛!說不過就要殺人是吧!你——」
「唰啦」一聲,綁在身後的麻繩應聲斷落,飯盆里熱騰騰的飯食被推到眼前。
「趙將軍從不騙人。吃完飯,你就可以走了。」李攀認真道。
全身束縛皆除的孔四貞瞠目結舌地坐在地上,半晌才蹦出一句:「不是……你們這些人都有病是吧!?既然要放我,開始為什麼要抓我!?我告訴你啊,可別跟本姑娘玩兒什麼七擒孟獲的伎倆,本姑娘不吃那一套!」
小瓷偶的眼睛亮晶晶的,顴骨上紅潤的皮膚也亮晶晶,呲出的小虎牙依舊是亮晶晶的,把李攀逗笑了。
「趙將軍或許是諸葛亮,可你這身板兒卻不像孟獲。我再說一遍,趙將軍從不騙人,你已經自由了。」
李攀攤開厚實寬大的手掌,掌心上有一封墨跡未乾的書信。
「這是給你爹爹的書信,是趙將軍口述,由她的親弟弟齊小兄弟親手寫的。當然,你如果想要讀,也不是不可以。」
李攀前後展示了一下信箋,道:「信沒有封口。」
孔四貞只顧著驚訝,沒有任何反抗的任由李攀將書信塞到她的腰際。
李攀掀開帳簾,態度溫和地一擺手:「孔姑娘,請吧!」
第106章
誤身得道(六)舞刀弄槍的手爪子,怎……
甫一出軍帳,孔四貞便遙遙看見樹下拴著一匹小馬,正專心致志地啃著樹皮上的青苔。
「這是將軍給你準備的。」李攀解釋道。
孔四貞跟看傻子一般打量了一下李攀,一邊抬步一邊道:「我可真走了!?」
李攀微笑頷首。
孔四貞再無猶疑,拔腿便往小馬身畔跑去,單手一撐躍上馬背,另一隻手順勢拽下韁繩,一勒馬頸,雙腿一夾馬腹,一聲清越的「駕」喝之後揚長而去。整套動作行雲流水,毫無拖沓遲滯,旁觀的李攀不由內心暗暗喝彩。
機靈敏捷,身手利索,是個做斥候的好苗子,李攀心中暗道。
這邊廂的孔四貞可沒有這般閒情逸緻,她以最快速度衝出了營區,一口氣跑了半個多時辰,方才停下來歇口氣。一路上她頻頻回望,唯恐趙明州和李攀改變了主意,又派人將她捉回去。
貓在吃掉老鼠之前都會好一番玩弄,只怕這趙明州也是個貓脾性的,萬一她起了興致,捉捉放放,放放捉捉,自己豈不是要吃盡苦頭?
心裡這般想著,催馬的鞭子便抽得更急了,又跑了半個時辰,見後方始終沒有動靜,孔四貞這才駐馬河畔,讓跑得直噴響鼻的小馬喝口水。
趁著小馬喝水的當口兒,孔四貞摸出了被李攀塞在腰際的書信。信封上的落款字跡很是清秀,漂亮的簪花小楷,墨跡均勻,鐵畫銀鉤,比自己的字都要好。
「這趙明州字兒還怪好看的……」孔四貞有些不情不願地誇讚道,突然又想起李攀對她說過,這封信是趙明州的親弟弟齊小兄弟代筆,當下又嘲諷道:「我就說嘛,舞刀弄槍的手爪子,怎麼能寫出這種好字。」
迎風抖開摺疊整齊的信紙,孔四貞盤腿兒坐下,認真讀了起來。
「時局紛擾,滿清與我明之爭,已歷數載寒暑。此番戰事,致使百姓流離失所,傷亡慘重,實乃人間之大不幸。然此等災禍之源,非出於兩國將士之私鬥,亦非漢軍旗袍澤之過,皆因滿清統治階級之野心勃勃,貪婪無度所致。
近日,吾軍在戰場之上,偶得貴千金孔四貞小姐。孔小姐於戰亂之中,失怙恃之護佑,孤苦伶仃,實乃無辜之羔羊。吾等身為武人,雖執干戈以衛家國,然亦知慈悲為懷,仁義為先。故特遣人將孔小姐送歸,望孔公能珍視骨肉之情,妥善安置,使孔小姐得以在親人之側,享受天倫之樂。
明與滿清兩國百姓,本無仇怨。豈料滿清獨攬大權,肆虐橫行,內則橫徵暴斂,民不聊生;外則挑起戰端,生靈塗炭。致使天下百姓流離失所,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吾等願與孔公及漢軍旗袍澤共謀和平之策,共抗滿清統治階級之暴政,以造福蒼生,共保安寧。
願孔公深思吾輩之言,共圖大計,使兩國百姓免遭戰火之苦,共享太平之福。」
「這是什麼狗屁渾話!」孔四貞狠狠將信紙拍在了地上,雙目灼灼地瞪視著那張信紙,就好像那按在地上的是自年間而來的上古凶獸一般。
「還造福蒼生,共圖大計,這不就是將爹爹放在火上烤嗎!?」
她氣沖沖地用兩隻手指捻起信紙就要往河水裡丟,可在那輕飄飄的信紙即將離開她的掌控之時,她卻倏地停住了。
她心裡清楚,這封信若是被心懷叵測的人看到了,就會成為自家爹爹私通外敵的證據,到時候只怕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可不知為什麼,她心裡的某一個角落卻發出小聲地,卻堅定地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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