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揮手,凌然指向二人:「媽祖娘娘有言,北寇窮凶極惡,天怒人怨,趙將軍替天罰之!建國公、定遠侯恇怯不前,朋比為奸,意圖破壞北伐之義舉,媽祖娘娘定當降下災禍,諸君以此為鑑!」
說完,他「嘩啦」一甩背上的披風,引著眾人的目光向大船上看去。
此時的海面格外平靜,天海相接一片湛藍無垠,天地似乎都浸潤在這無邊無際的藍色之中,唯有那停泊在海面上的大船是這片空間中唯一的生靈。大船被清理一新的甲板上空無一人,仿佛方才迎神祈福的場面從未出現過一般。
「她在那兒!」一名眼尖的士兵一眼就看到了一身紅衣,立在船頭的趙明州,便踮著腳叫了出來。
眾人的目光慌忙追了過去,只見趙明州緩緩走了數步,在船頭最盡頭處停下了腳步。此時大船的船頭正對著碼頭,是以眾人看得格外真切。
她的手上握著一柄式樣古樸的長弓,形似滿月,在海面波光的反射下,能隱約看見如蛛絲般瑩亮的弓弦。她以一種近乎虔誠的姿態將長弓緩緩舉起,仿佛是剛剛迎神祝禱的延續。
她抬起手,指尖在盤好的髮髻上輕輕一捻,長發瞬時散開,在海風的鼓譟下,飛揚成一面濃黑色的旗,而那支斷箭已經牢牢握在手中。
眾人只覺有一雙無形的手攫住了自己的咽喉,竟是連呼吸聲都遲緩艱澀下來。
沒有人不知道那支斷箭的來歷,就像沒有人不知道那場大戰的輸贏。
鄭聯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看向在小船上長身而立的齊白岳。
他簡直想要給趙明州鼓掌了,這個女人實在是入錯了行,她如果肯去唱戲,只怕也要穩坐頭把交椅,他鄭聯長到這麼大還沒見過這麼愛演的女人!
弄這麼大陣仗,就是為了讓所有人陪她唱一齣戲嗎!?
先不說斷箭能不能傷人,它壓根射都射不出去!
齊白岳淡淡地轉過頭,迎向鄭聯的目光,唇角微勾,他做出了一個讓鄭聯疑惑不解的動作。
只見少年蹲下身,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下一瞬,趙明州深吸一口氣,雙目如炬,凝視著碼頭上的人們,引弓搭箭,一聲清嘯攜著箭矢的破空之聲飛掠而來!
「破!」
整個世界的時間仿佛慢了下來,箭尖所指的那艘大船突然以一種奇詭的方式猛地膨脹起來,仿佛船艙之中潛藏著某種不可知的上古巨獸,正以世人難以想像的力量撞擊著甲板。就在轉瞬之間,一團熾熱的火焰順著脹裂的破口沖天而起,將甲板擊了個粉碎,在令人牙酸的悲鳴中大船硬生生斷為兩截!更為可怕的是,那爆裂的火焰並非是常見的橙紅色,而是蘊著各色華彩,無數絢麗奪目的顏色融在一起,點亮了整個海面,甚至灼燙了天邊的雲彩。
所有人都瞠目結舌地看著面前妖冶而瘋狂的景象,除了任由驚恐的涎水留下咧開的嘴角外,再也沒有任何其他的舉動。
下一瞬,一股攜著濃重氣味的勁風緊隨而至,將碼頭上呆站著的人群沖得七零八落。無論是站在最前面的鄭彩鄭聯,還是聚成一堆看熱鬧的百姓,亦或是持戟而立的士兵,都被這股衝力所波及,一個擠著一個坐倒在地,可眼睛還是怔愣地凝視著那奇光乍起的海面,和那早已灰飛煙滅的鄭氏艦船。
那是鄭彩和鄭聯最引以為傲的艦船,那是他們最堅不可摧的倚仗。
小船上的齊白岳緩緩站起身,雖然他提前蹲下身來捂住了耳朵,可此刻依然是耳鳴不止,雙眼直冒金星。他強自咬牙,克制住不斷晃動的身體,看向碼頭上的眾人。
「媽祖娘娘——神力!」少年的聲音拔地而起,直衝雲霄,輾軋過大船淒涼的崩裂聲,灌注到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沒有人從地上爬起來,他們只是呆呆的坐著,驟然縮小的瞳仁里,反射著那片詭異而神奇的火海。
「媽祖娘娘——神力!還不叩拜!」齊白岳再次大喊起來,並當先跪下,衝著趙明州所在的大船砰砰磕頭。
金戈相交之聲響成一片,兵器從士兵們的手中掉落在地,所有人都恍然驚醒,爭先恐後的翻身跪倒,瑟瑟發抖著磕起了頭。
在無法理解的巧合面前,在毀天滅地的力量面前,再也沒有不開眼的詢問那支斷箭究竟落向了何方。
在那片五彩的輝光籠罩的海面上,突然冒出一連串的氣泡急速沖向海面,下一瞬,一個濕漉漉的腦袋鑽了出來。
羅明受抹了一把臉上的海水,開始用手掌使勁兒按壓著自己的耳廓。
不多時,他的身邊又鑽出一個人,正是那位想要購買北伐債券,卻被羅明受「請」走的日本匠人——森田直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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