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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譁然聲再起。

馮鈺繼續趁熱打鐵,步步緊逼:「你們且想,再過五十年呢?再過一百年呢?若照此下去,大燕傾全國之賦稅,恐怕都填不滿這無底洞!」

話到此處,他緩了一口氣:「二十多年前,前任首輔奚閣老曾推行改政,意圖重新丈量田畝,肅清隱田,可此事每每推行到一半,便受阻不前。你們以為是豪紳士族從中作梗?不!真正的阻力,正是宗室!」

他目光如炬:「他們借著祖制,吞併田畝,致使無數百姓失去賴以為生的田地,不得不租種宗室的土地。然而租來的田產,所獲之糧,竟又要交回宗室,百姓所余無幾,溫飽難繼,便只能賣兒賣女,流離失所!試問天下子民,何其無辜?」

戚松山顯然是被馮鈺的這番話震懾,他靜默許久,緩緩開口問道:「你說的這些,可有憑據?」

馮鈺勾動唇角:「憑據?」他神色冷然,衣袖輕揚,言辭如雷霆:「帳冊、田契、供奉名冊,盡皆白紙黑字,皆可核查!諸位若是不信,盡可親自查驗!」

他凝視台下,目光鋒利如刀:「你們方才口口聲聲指責我削減宗室供奉,如今,我便明明白白告訴你們,不僅供奉要削,特權亦要削!祖制若成桎梏,阻國運昌隆、令萬民哀苦,便當改之,廢之!」

言語擲地有聲,震徹四方,驚起鴉雀無聲。

葉南晞站在人群的邊緣,胸膛微微鼓脹起來,心頭涌動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激昂。

她來得不算晚,自馮鈺現身,她便已混在人群中,親眼目睹馮鈺迎眾怒而立。

此刻的馮鈺身形筆挺如寒松,目光冷冽如霜雪,聲聲擲地,卻不顯半分強權逼迫,反倒像是一尊悲憫蒼生的神祇,既有鐵血無懼的鋒芒,又藏不忍眾生苦難的柔光。

然而,就在這時,人群中忽然響起一聲爆喝:「休聽此人妖言惑眾!他陰險狡詐,若不早除,便是國之禍患!」

話音落地,人群頓時起了騷動,有人趁亂向前奔去。打頭的一人身手極快,幾個起落便攀上高台,直撲向馮鈺。

葉南晞立在人群之中,雖然相隔一段距離,可她清楚地看見那人袖中寒光一閃,分明是一柄匕首!

她身側的懷貞也察覺到了兇險,失聲驚呼:「師父——」說著便要往前沖。

葉南晞一把將懷貞拉回來,語速飛快地對他道:「保護好你自己,有我在,你師父不會有事的。」說完,一頭扎進人群中。

而另一邊,馮鈺已被捲入混亂的漩渦。儘管身邊的東廠番子極力護持,可面對洶湧而來的八百名儒生,竟如狂濤怒浪拍擊堤壩,瞬間將護衛衝散。更何況他早已下令,不得對儒生拔刀動武!這一道禁令,竟成了束縛自身的枷鎖。

隨著人群騷亂愈演愈烈,開始有人朝著他扔東西。忽然不知哪裡飛來一個石塊,正好砸在他臉上。他頓時覺得左眼一痛,眼前模糊成了一片血色。試探著抬手摸了一把,他摸出滿手溫熱的鮮血。

心頭登時悚然了,他懷疑自己是瞎了。然而還未等心頭那股恐懼感完全升起,迎面又有一道箭矢破空而來,直取他的眉心。

若說方才的石塊只是騷亂中的雜亂之舉,這一箭,便是蓄謀已久的殺招。

一切發生的太快,快到他根本來不及反應,就在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時,一隻手猛然從旁伸出,凌空扣住箭身,勁力之強,竟生生將疾射的箭矢攥停在半空中。

第80章

080憐惜

葉南晞從天而降的剎那,馮鈺腦海里的喧囂瞬間歸於靜默。四周的喊殺、憤怒、紛爭仍在洶湧,像決堤的洪流席捲四方,而她是唯一的定錨,穩穩拽住他,讓他不至於被湍流吞沒。

很快,隨著錦衣衛的到場,騷亂得以平息。馮鈺在接受過太醫的診治後,確定只是眉骨上破了一道口子,並未傷到眼睛,這才放下心來,安心回了醒春園。

日頭西斜,屋內靜悄悄的,連風聲都斂去喧囂。

葉南晞進屋時,馮鈺正半靠在床榻上,外袍松垮地搭在一旁,眼帘闔著,神色寡淡,看起來像是睏倦了,又像是在思索什麼。

葉南晞輕手輕腳走到馮鈺身邊,衣擺掃過繡著折枝梅的錦墊,帶起一點輕微的響動。

馮鈺被這道聲音驚醒,驀地睜開眼,手一抬,牢牢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溫度驚人,帶著灼人的熱意,稍稍一用力,便將她的手拽到面前,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纏著紗布的掌心:「疼嗎?」

葉南晞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傷口不過是皮肉之苦,是她先前徒手接箭時被箭身擦破的,此刻已然處理過,纏著的紗布乾淨整齊,血跡未曾滲出。

她將手緩緩抽了回來:「不疼,小傷而已,倒是你。」她抬眼直視馮鈺,眉目間多了幾分嚴厲:「你這次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讓自己身處險境,如果不是我及時趕到,你……」

未等葉南晞的話音落下,馮鈺已然撲進她的懷裡。雙臂緊緊環住葉南晞的腰,他儘可能的將身體與她貼在一起。喉間聲音低啞,透著幾分不滿的委屈:「別數落我了,這種時候,你不是應該先哄一哄我才對嗎?」

葉南晞怔了一下,低頭看著懷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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