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絲毫感情地望著他,道:「你借殺飛升,我卻不缺會殺的部下。」
雲瞻不可置信地聽著這些話,道:「所以青冥山對你無用。」
她淡道:「無用。」
雲瞻倏然漲紅了眼,伸出手去一把扣住她的肩膀。
那一瞬間他驚於她的單薄,可是升起的憤怒質問已然出口:「所以你燒了青冥山?師父和師兄都還在裡面,他們都想著要去救你——」
彤華輕輕對他一推,他便一個踉蹌向後倒去。
神力的威壓讓他再也站不起身,他只能艱難地抬頭望她。
彤華伸出一隻玉白纖細的手撫了撫衣衫。這位美麗的神女,連手也是精緻的,她的指甲染著粉玉金箔,描著小巧飛鳥,桃花春日般生動。
可她又帶著掐絲護甲,將她身上唯一的那一點生動,全都困在了金色的牢籠里。
她口中的話和她這個人,感覺是一樣的冰冷殘忍:「內廷司里那個對你多嘴的玉筆仙,我已經處置過了。」
雲瞻想起那個外向友好的小仙官,揚首看向這個無情的神女,那樣好看的一雙眼,卻像一潭漆黑的深水,日落無影,長風無漪。
她像一尊美人玉俑,冰涼又沒有生氣。
她垂眼望他,半威脅半提醒地說道:「至於你,好好在上天庭做你的刑官,不該多嘴,就不要多嘴。」
她的佩劍早已將積水逼成了一個巨大的水球,此刻心隨意動,迅速帶起紅英神火,將一重天的水球烤了個乾乾淨淨,迅速飛回彤華掌心。
有霧白的蒸氣在雲海上浮起,她在一片空白中側首將長簪別回發間,邁步走了出去。
神明強勢的威壓終於消失,雲瞻坐在原地,卻仍舊沒有站起身。
他腦海里的小師妹,從冰雪可愛的襁褓嬰兒,變成活潑機靈的女孩,變成美麗跳脫的少女,變成青冥山那次沒能相逢的一別,變成遙遠衛都里倉促的一見。
卻怎麼也變不成如今這個薄情寡義的神女。
原來他的小師妹,早就死在了三百多年前那一個繁華落盡的深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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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漫長又瑣碎,彤華原本只是為了去見一個人,此刻卻覺得十分疲累。
天庭一直晴日溫和,而定世洲四季晝夜卻隨人間變幻。彤華回到璇璣宮時,已是冬日晚間,一股戚戚寒寒的黑暗之中,只有寂寂明珠閃爍光芒。
她換了身衣裳,躺倒在了榻上。
魚書和赤蕪在側,看她閉著眼,滿面疲色,便安安靜靜地給她收拾,一個擦臉上的妝,一個卸發上的簪環。
待收拾得差不多了,彤華忽而問道:「獅子呢?」
魚書聽見這兩個字,手一顫:「什麼?」
她偏頭看赤蕪,便連赤蕪這樣活潑的人也噤了聲。
彤華閉著眼,不覺她二人異樣,道:「今日昭元送了我一頭獅子,陵游把它帶去哪兒了?」
魚書這才想起這回事,飛快把手邊的東西歸攏好,道:「我去問問。」
她叮囑赤蕪,今日彤華鬥法傷了元氣,讓她去熬藥給彤華喝下,而後自己出來找陵游。
陵游正在使官殿裡處理公務,他依舊記著昭元今日的挑釁,打算給她使點絆子。聽魚書說明來意,他將袖中靈珠遞了出來,問道:「她要這個做什麼?」
魚書臉色有些複雜,擰著眉道:「她問我,『獅子呢』,我當時沒想起來,嚇了一跳。我還以為……」
她不好再說了,陵游也已經懂了她的意思。
他送魚書出去,道:「她不會主動提,你也不要多生異樣。」
魚書站在門邊,正要離去,遙遙看到那邊有人抱著幾本文書和使官交接。
她仔細望了望,問陵游道:「那是紫毫嗎?」
陵游看了一眼,點頭。
魚書手裡將靈珠捏得緊了緊,轉頭離開。
紫毫送完文書,隱隱覺得有誰在看自己,回過頭去,卻誰也沒看到。
使官殿依舊是那個忙忙碌碌的樣子,檐下的燈籠里燃著燭火,晚風裡晦澀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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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書以為彤華已經休息了,卻不料她一走進殿門,彤華就喚了她的名字。
彤華接過魚書遞過來的靈珠,將那隻妖獅放了出來。
這妖獅著實生得威風,皮毛也亮,本來也是凶神惡煞唯我獨尊的,許是在陵游手底下壓得久了,此刻也變得安靜下來,就只是半伏在地上看著彤華。
彤華半垂著眼問它道:「有名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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