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玉樓似笑非笑地聽著這個稱呼,很體貼地讓她坐下,而後自己才坐到了她的對面。
他扯過桌子上的地圖,展平,掃了一眼後將手指點在了薛國一處邊城,然後順著地界向下一划。
趙琬看著他指過的痕跡,問道:「雲郎何意?」
段玉樓的語氣十分溫和,不像在說政事,倒像是在與故友閒聊:「王后捨去這三城,外加一個最小的宋國,我還能再保你趙薛二國一段時間的安穩。」
趙琬聲音有些冷:「一段時間是多久?」
段玉樓掐著指琢磨了一番:「半年是沒問題。」
趙琬顯然知道他的難對付,此刻哪怕他是這樣一副悠閒而無害的神色,她卻依然打起十二萬分的謹慎,甚至緊張到扶著桌案邊的手指都在泛白。
段玉樓看她這副如臨大敵的神色,心裡覺得好笑,面上也就沒有掩飾地笑了出來。
「你知道的,我雖然不學無術,唯一打了一場小仗還敗了,可我的小師妹實在是很聰明。小小年紀,已經幫衛王收了九國半邊疆土了。」
他最後總結道:「你又贏不了她。」
他的語氣帶著掩飾不完的囂張,似乎是故意要炫耀我家有女初長成一般,那模樣像極了青冥山上的白及,吹噓起她完全不帶掩飾。
趙琬望著他,身體由內而外地散發著寒意。
她其實不太記得所謂白沫涵的面目了。許多年前,她曾在前往薛國的途中見過她一次。那時的白沫涵年歲還小,滿身風塵僕僕的狼狽。而她是高高在上的王姬,她只是隨意看了一眼,就將白沫涵拋在了腦後。
她從沒想過,到頭來,和她在國政與戰事上相爭的,會是這個小姑娘。
趙琬知道白沫涵打仗不好對付,而如今段玉樓站在了她的身後,更是讓她不得不萬分謹慎。
她望著多年未見的段玉樓,想起自己不久前,曾下給聯軍的那一道命令。
她問他道:「你知道衛暘親自帶兵出征了嗎?他和白沫涵一起,正在白河谷同我東郡聯軍作戰。」
段玉樓神態自若地回答道:「聽說了。」
他好像一點都不緊張,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正要入口時看見了她面前的杯子,微頓後便放下了自己的,轉手將她的杯子放到了一邊。
「你有身孕,別喝濃茶。」
這一句隨口的話,不知戳中了趙琬那一根脆弱的神經。她忽而眼眶泛紅,手裡撐著桌沿便立直了身子,傾身向他:「我等你了的!」
他明明恨自己,卻還用這樣的態度對她,仿佛就是將她架在刀山火海之上。
趙琬眉尖微皺,目中有淚:「雲郎,當日我等過你。我命人去找,沒人見到你的屍身。我等你了的!我求父母將婚事一拖再拖,始終沒有等到你。你不能怪我。」
段玉樓目光淡淡,甚至都沒抬眼看她。他沒提自己那些日子裡傷重昏迷,也沒提自己甫能走動,就立刻用最快的速度趕到她身邊。
他就只是勾了勾唇,很無所謂道:「我沒怪你。」
「那你為何非要輔佐衛暘不可?」
她哀怨地懇求他,誘惑他:「薛劭的情況瞞不住,他活不了多久了。等我肚子裡的孩子一出世,我立刻便可掌權。你來薛國罷。高官厚祿,薛國不會比衛國更差。一個孩子,也不會比衛暘更忌憚你。」
她甚至還在體貼地為他考慮:「若你不願意見我,去趙國也好。我會給我母家去信,讓他們重用你。」
段玉樓有些諷刺地笑了:「你就這麼確定,你肚子裡一定是個兒子?」
趙琬狠厲道:「一定是個兒子。」
王室秘辛,九國血脈,誰比誰更乾淨?都是亂臣賊子,不過是狠心者才能榮登王座。
段玉樓與她談判失敗,淡淡拂袖道:「那我就等著你成為薛太后的那一日,得償所願了。」
他離開了王宮,準備回衛國去。白沫涵必然是做了十足的準備,否則不會讓衛國王城空守。可是她一定十分艱難,否則衛暘不會自己親自上陣助她。
他要趕緊回去,但是趙琬沒打算放過他,一路派人追殺。他持劍揮舞的動作漸漸僵硬,劍刃都鈍了,最後將劍折成兩半,還能用鋒利的口子再刺死兩人。
他得回去,就這麼一個念頭,支撐著他一身是血,走回衛都。
他身上沒有致命的傷。他將衣服扯了,讓醫官用最快的速度給他包紮上藥,然後命人將衛國一切軍隊部署悉數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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