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縱橫江湖多年,能做到這個位置上,不會連這點鎮定都沒有。
即便方才那院子裡的尖叫聲,直到此刻都還在衝擊著他的耳膜,但他的頭腦卻仍然算得上是冷靜。他知道自己還有一條路能走,並且用最快的速度向著那個方向前進。
單慕知一路奔逃,避開四面八方而來的江湖人士,他的面前,卻突然出現了一個不認識的青年。
那青年衣著十分利落,抱臂執劍,似乎已經在此處等了許久。此刻他望著單慕知,便像望見了自己要等的人一樣,立時拔劍出鞘,飛身而來。
他的速度奇快,前一瞬還在遙遠的屋檐之上,眨眼便已到了單慕知的眼前。單慕知根本沒有退避的餘地,甚至於他都沒能看清,對方的長劍已經在他右臂上劃出極深的一道傷口。
那一瞬間,單慕知險些連劍都握不住了。
他心中警鈴大作,一邊暗道江湖之中是何時有了這麼一號人物,一邊又苦思冥想,要如何儘快擺脫此人,以免被身後那一群人追上。
但對面這青年收手了。
他的出現,似乎只是為了傷他這一下,而後便立時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單慕知咬牙捂住自己傷口,聽著身後愈近的人聲,也沒有瞬間停留,只向著他原本要去的地方一路狂奔。
他來到清子山上一處斷崖,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身後的人礙於深夜視野不清,一時停下腳步。單慕知抓著藤蔓下落,拿捏著高度盪進一處狹窄的山壁間隙,用雙足撐住兩側立住身形,而後鬆開了藤蔓。
他的右手已經徹底失力,只能十分狼狽地向里挪去,稍不注意就有可能墜落山底。
單慕知撐著一口勁來到山隙里一處隱藏的山洞,這才微微喘了口氣,而後扶著山壁一路向內走去。
這條密道,直接通向他臥房的密室之下。
他推開頭頂的一塊巨石,從密室的地板之下爬了上來,又將一切復原。他咬著牙把藥箱翻出來,將衣裳扯了,迅速處理了自己的傷口。
單家奇藥不少,可以瞬時止血、讓他回復些元氣的法子還是有的。單慕知將一整瓶藥灌進自己口中,又把自己的傷口包紮好,確定一時半會兒不會滲血,這才將髒衣脫在密室之內走回臥室。
他從柜子里翻出一身深色衣裳穿上,這才走了出去。
清子山莊已經亂了。
他的部下自然會守著他的住處不讓人進,可他終究要給外面的人一個說法——為什麼今夜有人行兇,他卻此刻才現身在此。
單慕知暫時沒想那些。
他只是先去了那個方才不曾踏進的院落。那院子裡平時不會這麼雜亂,此刻烏壓壓站了好些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閒話。
鍾琰娘站在那裡,瞧見他來,用一種十分擔憂的眼神看著她,她是在擔心他的心情;
霍雲棲和桑旻也站在那裡,他們離了這麼遠也來了,雖然桑旻臉上沒什麼表情,但是霍雲棲的眼神里卻是有同情和憂心的,她是在憂慮他的處境。
單慕知沒有看她們。
他只是一眼就看見,在霍雲棲身側,本以為已經死了的李夢微此刻依舊好端端的,用一種十分戲謔的眼神望著他。
而她身邊站著的那個人,正是方才執劍劃傷他手臂後又立即消失的青年。
他再一次陷入她歹毒的陷阱。
第98章
傷口 我何時說過那一招是七步絕殺?……
清子山莊這晚燈火通明。
單慕知坐在正堂上首,他身側坐著的那個中年男子,滿面悲痛與憤恨,正是他的岳丈翁文石。
堂中亂成一團:弟子受他命令封鎖了整個山莊,四處搜尋兇手逃竄痕跡回來復命;發現屍體的侍女哭哭啼啼地說著當時的情狀;翁夫人痛失愛女,分明淚流滿面,但卻依然坐在此處不肯離去;翁文石悲憤不已,在江湖眾人面前撂下狠話,殺女之仇不共戴天,兇手就是化成了灰,他也要把骨灰挖出來報仇。
只有單慕知是安靜的。
他手臂的痛意牽扯著他遲鈍的神經,讓他得以在耳邊一片嘈雜之時,依舊可以清晰地記起方才他走進那間臥房時看到的所有場景。
刺繡精美的紗帳被刺破,看著十分狼藉,從殘影里看見床上臥著的瘦弱女子,那是他的未婚妻翁念念。
她斜斜地躺在寬闊的大床上,姿勢很是怪異,明顯是想要逃竄,卻沒來得及逃離。
但比她姿勢更難以入目的是她的死狀——她的上半身自右肩到左腰被完全斬斷,破碎的內臟都因此隱隱暴露出來,鮮血將整個床鋪染紅,又流淌到地面的瓷磚上,幾乎一直蜿蜒到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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