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已經合作了許久,在蒙城拿下傾城,她告知他天子劍的下落,他再幫她布下這道殺陣,好來徹底解決彤華。
原景時看了一眼彤華,彤華眼裡只剩下冰冷的疏離。他在原地微定了定,將方才在地下時生出的那點心軟都盡數扼殺,而後才回頭對著昭元頷首。
「多謝。」
謝她告知他天子劍的所在,謝她今日滅他心腹之患。
他背過身離去,手裡緊緊攥著那柄天子劍,步伐飛快地往山下而去。
謝以之跟在他的身後,只是離去時又看了彤華一眼。
若說痛恨,謝家被壽王利用,最後導致原承思暗中下令趕盡殺絕,作為幕僚的祝文茵來到蒙城,本就是有命在身,不為救人,而為殺人。
若說愛慕,他在那一片骯髒虛偽的風月場裡,也的確是曾沉迷於她那雙看似分外專注的眼睛。
但此刻相望,這一眼裡沒有痛恨,也沒有愛慕,就連先前在蒙城重逢時尚且抱有的平和都消失。
在看到她終於邁進死局的這一刻,他終於徹底和過去作別,不必再按照她的想法,做她希望自己去做的事情。
他終歸不是她想見的那個人。
他決絕轉身的姿態,看得彤華眉心微微一皺。昭元餘光里將她神色收在眼底,又瞥了一眼謝以之的背影,心底微微無奈地暗暗一嘆。
在來到蒙城之前,她也沒想過這裡居然會有一個人,竟然和步孚尹如此相像。
彤華性情里的執拗,已經頑固到了會將她毀掉的程度。蒙山上的大荒遺族,蒙山下的謝以之,一切都昭示著她從來不肯將過去放棄。
她不肯舍,那只能被平襄捨棄。
這是彤華第二次如此狼狽地陷入昭元的法陣。可惜上一次在兩儀山時,昭元本是無心殺她,教訓過便放手,而這一次平襄是鐵了心地要殺她,那她就只剩下死路一條。
昭元沒有什麼得勝的喜悅,相反,在尊奉平襄命令來做這件事的時候,她生出一種寒涼的悲意。
這一場無用便舍的無情死局裡,如果不是彤華,也許就是她了。
昭元看著自己的妹妹,她的可憐從來就不是今日落敗在她的手裡。
她心中還是生出了三分憐憫:「你一直執著於段玉樓,直到今日都還在追查他的死因,我也可以告訴你實情——衛帝命人在青雲道截殺他的時候,是我命人在那里殺了段玉樓。」
她目光在彤華身下的法陣輕輕掃了一眼,口中道:「他的確很有本事,雖然是一個凡人,居然差一點就破了這個殺陣。若不是經過了他,這個法陣也不會繼續精進,今日再一次困住了你。」
她看著彤華如同獵物落入牢籠卻依舊不肯服輸的雙眼,淡淡道:「同死此陣,也算予你們同歸同去了。」
印珈藍設下毒計,借白沫涵毀去了段玉樓的修靈道,讓衛暘得以有足夠的勝勢,將他困殺在青雲道。
但真正讓他毫無反抗之力走向死亡的,是昭元精密而謹慎的殺陣。
段玉樓死於神明的暗殺。
這才是彤華追查許多年的真相。
彤華聽見她這麼輕易地說起了段玉樓死去的情形,心緒起伏,神力激盪之下被法陣反製得也就愈發厲害。她脖頸上的青筋迸起,眼中被壓迫出一片通紅的血絲。
「段玉樓只是一個凡人。」
昭元眉心微微皺起,沉聲道:「他可不是什麼普通的凡人。」
她看著至今仍不知悔改的彤華,試圖讓她看清自己行事的荒唐:「他是步孚尹。」
彤華瞳仁驟縮,緊緊地盯住了昭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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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元年長了彤華一千餘歲。在彤華出生的時候,她已經是定世洲足以獨當一面的神主了。
沒有人會認為一個彤華會威脅到昭元的繼承者地位,包括昭元自己。
小時候的彤華,實在是個很乖巧的神女。昭元看著彤華長大,估摸著如果這樣下去,她大約和上天庭所有避世的神女一樣,最後會安安靜靜地在封地中,一直守到時間盡頭。
一切都是從遇到步孚尹開始發生變化的。
天歲神族獲罪,天帝長曄率天界部眾攻打大荒,因涉及到創世諸神隕落之事,連定世洲都不曾保持中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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