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心中有情,卻不肯明言剖白,分明願意容忍,卻不肯退步謙讓。明知將來是殊途逆旅,現在又貪戀一時好夢,只是仍不忘煩惱遺恨,所以總也不能其樂融融。
兩個倔強至極的人湊到一起去胡作非為,稍有一點碰撞,心裡便被燒得分毫不剩,就剩下一句,憑什麼?
彤華這話說得桀驁,骨子裡一股不馴的驕傲,這驕傲拔得分外高,誰也不能將她從雲端拖下來,他也不可以。
她就只給他選擇,但絕不求他。明知道他不會同意還要求他,那她又成了什麼?
而他確實是不會點頭的。
他若肯點頭,當初就不會孤身殺到上天庭。他若肯點頭,就不至於和她折磨到今日。
他喉間溢出一聲輕笑,表情有些像很多年前站在使官殿前那般令人望而生畏的模樣,即便待人含笑又客氣,但沒有人敢同他玩笑。
他鐵了心要將今日這齣脈脈綿綿的大戲唱到底,到底是沒有直接乾脆地拒絕她,只是毫無徵兆地躬下身來,又緊緊地將她按在懷裡。
她正要掙脫,便聽見他在她耳畔低聲道:「時間要到了。」
彤華緊抿著唇,心裡萬分委屈。她強作聲勢,在他眼裡只是徒增笑料的不自量力。
他就這樣忽冷忽熱,惹她生氣了,又逼她心軟。有的人命里相遇,便是一段孽緣。他終歸奈何不了她,她也對他束手無策,這麼無計可施地消磨下去,一次又一次地戛然而止。
彤華亟待說什麼,卻一時無力,昏昏地闔上眼,徹底陷入一片無知無覺里去。
他將她穩穩抱住了,走到房間一旁的軟榻放下,自己也跟著坐到了榻邊,手里揉一團月白色的淺淺光芒,輕輕落在她那處慘烈的傷口。
她順服地靠在他的肩頭,他垂眼看著她,寒星冷月般的眼睛裡,此刻安靜又深沉,鎖著她的臉一刻也不曾離開。
他知道自己能看一時是一時了。
昭元擰著眉,看見彤華的腹部一點一點癒合,而他的身體卻一點一點地趨於透明。字句在她唇齒間咂摸幾番,怎麼也沒能說出口來。
他背著身,卻好像看見了似的,頭也沒回道:「昭元君有什麼話,不妨直言。」
昭元無法確定,在昨日與自己相見的那人,究竟是不是面前的這人,如何開口發問,倒真是一個難題。
但她也無法否認面前這個不是步孚尹。多年前那般清透如玉的神君仿佛是穿越了歲月長河,就這麼跨過年年歲歲,停在了今日此刻,由不得她不認。
她開始回想之前的每一次死局。
三途海那回,他從海下躍出,一頭便撞進了她的殺陣。彼時他傷痕累累,神智恍恍,幾乎難有招架之力。即便竭力施術作訣,依舊倒在陣法之間。
青雲道那回,他更不過是一個疲憊不堪、已經晝夜不休的普通凡人。山石崩塌時,衛暘派來的殺手也將他團團包圍,她的殺陣悄無聲息地盤桓而上,倏然便將他掩埋在風雪塵土之下。
如果他不是彤華留下的,也不是自己留下的,那麼究竟是在什麼時候,他給自己留下了這麼一道後手?
若是在三途海,他就不該有段玉樓的記憶,若是在青雲道,他就不該記得步孚尹的舊事。
昭元如今已成凡人,躊躇思索之間,已讓他發覺了自己心中所想。於是他便先開口道:「在三途海的時候,我自知難以逃脫,於是在海下自行斬碎魂魄,才有今日。」
在三途海下的時候,他就知道,長曄鐵了心要在此處殺他個徹底,硬拼自然全無出路,便自己下了狠手,將魂魄斬碎分散在各處。
長曄在海底設法誘發他心魔,他表面假作被惑,實際上將自己的意識一分為二,裹在極小的一縷遊魂之內,藏在了海底的亂局之內。
他自知海面必然重重圍困,但比起直接落入長曄手中,有攪局之人自然更好。他正好借著破昭元殺陣的由頭,順利成章地打散魂魄,以攪亂長曄視聽。
最大的那部分,被彤華收去,留在了她的身邊,因並未留存意識,所以沒有保存記憶;有他意識的那一部分,被他發現陣內機竅後藏在了其中,被昭元收了去。
至於其他實在破得太碎的,則是由長曄提著聚魂燈收了去。事後長曄命人去三途海下清理痕跡,又將他那點將要散盡的心魔勾了回去,一併養在了聚魂燈內。
長曄原本是想叫他魂飛魄散,卻沒想到彤華有那麼大的本事,居然硬生生將他大部分遊魂歸攏。他知道彤華事後必然會設法復活步孚尹,便留著聚魂燈里這點殘魂,謹慎地提防她的後招。<="<hr>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