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的體質和常人一樣,他會比裴玉川更適合留守青冥。裴玉川難捨裴家,可他大可永遠留待青冥。
如此,他便守得住青冥,守得住小涵。
段玉樓吃盡了苦頭,終於想,還是回青冥好了。
他終於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就不必在這世上茫然地流浪。
可他左足跛了。無論他如何艱難又努力地復健,都沒辦法讓那條腿變得和以前一樣。
他的腳踝那里有一小截短暫的扭曲,雖然平日有長靴長衫的遮掩看不出來,可他沒辦法在直立和走動時也與常人無異。
他沒辦法回去了。
筋骨損毀,他已經無法修靈。
段玉樓心性純良,從不曾怨天尤人,只是前生太過順遂聰慧,偏偏卻總逢不平不甘,所有的心魔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緩慢滋生。
他開始想,他為了趙琬的功勞去打仗,趙琬卻如此害他,是趙琬毀了他。
那他也要毀了趙琬。
段玉樓快速返回了趙國,看見了長街之喜,都在慶賀王姬即將出嫁。他便混入了兵士之中,站在車馬邊,站到了趙琬的面前。
他就給她留了一句話。
「阿琬,小心。」
你要小心今後的日日夜夜,你要謹記面前這個狼狽的雲亭。
趙琬果真一生都沒能忘掉他。
段玉樓也有自己卑劣的一面,他用四個字完成了自己的復仇,一身輕鬆地離開了王城。
夜幕低垂,人間是萬家燈火。他迫切地要去找陪自己走了一路的白沫涵,卻見她就靜靜地站在燈火杳杳下,含著明媚的笑意看著自己。
她是真的長大了,穿著一身紅裙,發上綰著金步搖,明艷美麗得不可方物。人潮人海中,每個人走過她身邊,都不免要駐足回望,可她就只看著自己。
他跟在她身後跑過熙攘長街,感到自己又回到了從前少年時,無憂無慮,卻多了欣喜快意。
那是他受傷以後第一次忘記自己的跛足。
段玉樓後來想,這也許是離開青冥山以後,他最快樂的一天。
可這一生再不會有這樣的一天了。
他身有殘疾,無家可歸,而小涵,不該在亂世里吃這樣的苦頭。
段玉樓瞧著風華正茂,心里早已意氣散盡。
他就享受這一晚,等天亮起,就把她好好地還回去。
段玉樓於是捨去名姓,在這紅塵山河裡四處遊蕩。他第一次逃,是因為沒有意識到自己喜歡她,第二次逃,是因為意識到了自己喜歡她。
凡塵愛戀總是可笑,時移世易,是也不肯,不是也不肯。
後來他聽說她終於在衛國安定下來,做了衛暘的謀士,後來又做了衛暘的將軍。
聽見前句是揪心,怕她被人算計,怕她天真散盡;聽見後句還是揪心,怕她受傷遇險,怕她看厭生死。
就這麼反覆揪心了許久,口中雖不提,卻還是時時要關注她的消息。甫聽說衛國向外開戰,他便起身趕去,她難得給他去信,他雖想見她,又顧忌她所想,轉身往東郡而去。
得勝再見時,這些年所有沉默的思念都浮於水面。她身影躍入他眼底的時候,喚醒他心中再一次的醒悟。
他在想,人生苦短,陪她又如何?
他一生就是這樣了,功名利祿早就不是他所求。畢竟幾人真得鹿,不知終日夢為魚,早日看清,早日和她走下去。
來日她要如何,對自己是否仍如往日,那都是她將來的事了。
若是她要一直留在衛國,那他就在這裡好好守著她,若是將來她倦了、厭了,那他哪怕用自己身軀鋪路,也要讓她全身而退。
他不在乎自己要做出什麼成就來,他唯一要做的,只是給她留一條路。她要留,他便守,她要走,他便隨。
就因為要給她足夠自由的一條路,他從來沒有說過自己喜歡她。
他能感覺到自己修煉的定力還是不夠,這些年在俗世飄泊,漸生出心魔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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