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知於是點頭,叫她等會兒去知會文宜一聲,告訴她彤華回來了,但需要靜養,不必來見,請她繼續幫忙看顧中樞事宜。
赤蕪領命而去,慎知又來叮囑魚書,讓她提醒仙侍們這些時候不要進內殿去,也不要作大聲響,除了她們兩個和覃黎之外,便都不要進去了。
魚書記下了,轉身去為彤華備藥,慎知正要入殿,那邊覃黎快步過來,又將她拉到一邊去。
這些時候,雖有文宜坐鎮,但主要處理事務的依舊還是覃黎和頌意。她收到彤華回來的消息,急匆匆將內殿環境收拾好了,又囑咐好仙侍仙官們,方才去內宮忙了一圈,這才來得及過來說話。
「醫老先前回來,將情況與我大致說了,身體的事只慢慢休養罷,你多留意些,這也急不得。」
她到底比慎知長些,先前又在平襄身邊歷練過,遇事也冷靜得很,自己將事都擔了,留下慎知照顧彤華。
她唯一憂心的就一件事:「她心情怎麼樣?」
身體可以慢慢恢復,心氣和精神卻不是一時半刻能好的。
慎知搖了搖頭。
怎麼可能好。
覃黎擰著眉往殿內看了一眼,想她也算是看著彤華長大,她經歷過什麼,她全部都知道,這些事對她會造成什麼樣的打擊,她非常清楚。
當初平襄逼她,便存著拿陵游來挾制她的心思。她在走到這個位置的路上失去了太多,就只剩下這麼一個陵游,她必然是要護著陵游的。
先前與長曄試探交手,長曄也知道不能動陵游的底線,即便算計到她本人頭上,也沒有碰陵游與白虹原一分一毫。
誰能想到谷晴則被逼到窮途末路,居然用上了鎮山鼎。也許他最初並沒有想著要殺陵游,但是陵游因此戰而死,已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怕只怕,此事之後,彤華了無牽掛,做事就再也不會給自己留有一分一寸的餘地了。
她擰著眉問慎知道:「那二位的事,你與她說了嗎?」
她指的是簡子昭和紫暮。
當日簡子昭闖進內宮,自刎於紫暮和簡雪衣身前。所有神主都不在,覃黎察覺不對,雖然沒有明言,但立刻將紫暮和簡雪衣分開關禁。
後來知道了情況,更是沒有放人,她等著彤華那邊的意思,但彤華那個情況,一時半會也傳不出什麼話來。
慎知搖了搖頭,道:「哪敢和她多說什麼?」
她心里糾結又糾結,想了又想,還是又將覃黎往一旁拉了兩步,有些事終究是瞞不住,早些說了,早想應對的手段。
她壓低聲音,在覃黎耳邊快速說了一句話。覃黎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眼,豁然回頭看向殿內的方向。
「她怎麼……」
她一句話沒說完,便聽見裡頭傳來一道很淺的聲音:「慎知。」
二人來不及再多言了,慎知快步進去應聲,覃黎也跟在後面半步。
殿內已經提前換了厚重的帳幕,此刻在門窗邊掩了,將明亮的日光遮掩得只剩綽約的光線,堪堪看清而已。
燈都熄了,連燈架都撤了出去,原先懸在樑上的明珠,光線最是柔和,此刻也都摘了個乾淨。
整個寢殿一片昏暗,彤華躺在柔軟的榻上,只穿著一身單薄寢衣,被綿軟的被褥攏著,幾乎看不到什麼輪廓,露出的一截手腕白花花地搭在外面,比從前還要消瘦一圈。
覃黎除了最開始去蘊靈池看過一次,這還是頭回見著彤華,神元是還在,只是神息實在弱得很,此刻分明見著她腕上的鐲子泛起暗暗的流光,神火籠罩著她的身體,替她生起聚攏的力氣。
她已經足夠謹慎了。即位之後封鎖定世洲,任憑外頭風雨欲來,她自閉門巋然不動。若不是這回天地二界聯手藉此事算計她出面,她也不至於受了這樣大的折損。
覃黎止步在榻前撩起床帳,只慎知俯下身去輕聲應她道:「尊主,我在呢。」
彤華陷在枕間,即便是這樣昏暗的環境,她眼上依舊覆著一層遮光的錦帶。
她雙眼是修煉緊要之處,這麼一傷毀了根本。雖說神明不懼盲目之患,將來仍能看得分明,但總是難恢復的。
她感覺到進來的人,雖是閉著眼睛,卻仿佛可以看見似的,臉朝覃黎這邊轉了轉道:「正想叫她去喚你。我不在這些時候,可有什麼要緊事嗎?」
又來了。
三百多年前回來的時候也是這樣,一邊咳著血一邊喚人來,神元都聚不住,還拉著陵游要他幫自己查事。
但如今,不會再有這樣一個人,會讓她在這樣的時候萬分信任地託付出去了。
再也不會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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