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帶子的溫度卻是正令人感到舒適的微涼,即便覆在她的眼睛上,也不受她的體溫影響,依舊保有合適而偏低的溫度,既可以微微摒除她的痛意,又不至於不適。
而雖然外界是一片黑暗而她又閉著眼睛,卻仍然覺得,仿佛外面有光似的,透過眼皮還叫她覺得有些刺目。只是自從將這帶子覆上以後,便連這樣的感覺也沒有了。
他伸出手,將帶子繞到她腦後繫上,因為這個動作而靠近了她些許。他的手臂靠近了她臉前,她嗅到他衣袖上極淡的烙月雅蘭的香氣。
他動作極快,系好便撤開,這才回答了她的問題。
「我名作步孚尹。」
彤華心裡默默念了一遍,問道:「這是哪裡?」
他頓了頓,答道:「離虛幻境。」
彤華長眉微動。這世上三千小世界,離虛境算是其中的一處,有關它的消息非常少,只聽說是從世界初辟不久後便生成的一個小世界,只是危險極了,雖然世上只有幾個進去過的,卻都是有來無回。
她聽過這個名字,不知道自己是惹了誰,居然要將她推到這裡來。
她感到這自稱步孚尹的人便坐在她身邊,雖然沒有與她離得太近,但卻沒有遠去。她沒放過這唯一一個遇到的人,問道:「你救了我?你在何處救我的?為什麼你不會受到境內攻擊?你——」
他聽著這一連串的問話,開口打斷了她,道:「少說話。」
彤華下意識皺了皺眉。
她生來身份尊貴,遇到的神仙妖魔不知凡幾,還沒什麼敢這樣打斷她說話的。雖然他語氣平平淡淡,並不嚴厲,但依舊讓她不快並且不適應。
但此時,她是因被侍從背叛而落入此處,又毫無還手之力地受了這樣重的傷,不管這裡是不是真的離虛幻境,憑她現在的力量,一時之間,恐怕沒有讓她對抗面前人的能力。
她將那點驟然而生的不愉咽了下去。
只是下一瞬,他又道:「別皺眉,你雙目傷得厲害,儘量不要牽扯,神力也少用,和此境衝突,容易招來攻擊。」
他解釋了自己讓她住口的理由,又仔仔細細回答了她的問題:「我生來便在此境之中,氣息相融,又輕易不用力量,所以不受攻擊。我成日無事,睡著便不分時間,醒著便四處遊蕩,巧遇了你受傷,才將你撿回來。其他的,若不急問,便等你養養傷,改日再慢慢說罷。」
雙目被遮,危機感讓其餘感官變得異常敏銳。她注意著他說的話,聽到他的音色雖然低醇偏冷,如碎冰擊玉,但對她說話時的語氣卻並不疏冷,反帶著些可稱作是溫柔的寬慰和依重。
小神女生而愛美,這美卻不局限於只有雙眼所能看到之處。足夠好聽的聲音,也能使得她的提防感因這一長串的聲音和話語而漸漸弱了下來。
「步、孚、尹。」
她唇齒微動,一個字一個字地將他名字念出來,問道:「是哪三個字?」
他正要回答,卻見她靠近他這邊的手朝他伸來,翻過了手掌,面對著他。
他身體在原地頓了片刻,而後靠了過去,單膝點地,停留在一個合適的高度,左手虛虛握住她第二個指節的位置,右手在她掌心輕而緩地寫下這三個字。
彤華感到掌心有微微的癢意,手指下意識一動,從他左手掌心輕輕撓了過去。他下意識向後避了一下,但並沒有離開她的手掌,而她也忍住了癢意,沒有縮回。
那三個字順著掌心,將異樣的感受傳達到她身體裡掩藏的心臟。
步孚尹,原來是這三個字。
她下意識將手指一收,他寫完最後一筆之後卻又退了回去,徒留她一手捉空。她攏起手掌,掌心被觸碰過的軌跡上的感受殘存不去。
她回憶起方才他念出自己名字時的那個聲音,有心要他再多說一句,便問道:「何解?」
他一時沒答,最後在她意料之外地輕輕笑了一聲,道:「等你作解,再告訴我罷。」
他笑得她一時心顫,居然在當下怔了半刻。
她是定世洲的小神主,從小過著應有盡有的日子,從來是想要什麼就都能得到,雖然到了這種地方,但那種嬌縱的脾氣一時還在。
他是個素不相逢的陌生人,卻奇妙地給了她一種安全感,這種安全感讓她放下了些自己的戒備,而她又因為他這一個清清朗朗的笑聲,惡從膽邊生。
她大著膽子要求他:「你多說幾句話。」
這話說出口,她就從容了,那一點緊張和忐忑也沒了。木已成舟,米已成炊,說出來的話反正也收不回了,她反倒更加有勇氣。
他問她道:「你想聽什麼?」
從她醒後,他似乎一直是在對她百依百順。彤華習慣了這樣的順從,但是陌生人對她的順從,卻是特別的。
尤其,這裡不是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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