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張口便拒絕道:「他一身反骨,厭恨天界,留在定世洲,萬一將來對我們不利,反倒傷及自身,不如丟出去自生自滅。橫豎天帝禁令已徹,他是生是死只看他的能耐,又與我們何干?」
平襄眼中趣味漸深,瞧了彤華半天才道:「與我們何干?他出了這樣的事,與你有什麼關係,還需要我親口同你講一遍嗎?」
她分明低沉下來的語氣,讓彤華不由得抬眼望向她:「尊主何意?」
平襄起身緩緩踱步到她面前,道:「戰前你拒絕出兵,勸我說,定世洲平衡三界,不該參與此戰,但我並沒有聽,你想過原因嗎?天界全傾而出,總是要有傷亡的,我們動起手來,也就不顯眼了,對嗎?」
彤華心下發涼,感到平襄停在了自己身邊,手掌輕而緩地在她肩上落下來,微微用了些力,傾身與她低聲道:「你能想到借天帝之手,我很欣慰,但行動還是有些倉促了。如今這般風平浪靜,自然是特別清掃過痕跡,才能讓你高枕無憂的。」
彤華立時便要起身,平襄卻按住了她,繼續道:「別慌。天界相關之人,以及我們派去處理的仙衛,我都已經清理乾淨了。眼下我這邊,就只有我知道了。」
她笑著問道:「彤華,你如今長大了,身邊的人,我自然不能再像從前一般,未經你同意便貿然處置。你可以向我保證,你身邊也是乾乾淨淨的嗎?」
彤華聽見自己冷滯的聲音回答她道:「可以,尊主放心。」
平襄滿意地回身落座,道:「既如此,便如此辦罷。獅子難免傷人,還是關起來的好。」
在定世洲內,上下一心,自然口風嚴緊,不會有誰多說一句不該說的話,想要隱瞞的事,自然可以保證他永遠也不會知道。
即便他真的知道了,身在牢籠之內,自然也可以立即處理掉。
平襄永遠都是這樣,什麼好處都想要,什麼利益都想討。她看中了恂奇,知道他心中對長曄的恨意不改,有心將他留下,做一把鋒利的尖刀,但又要禁錮住他,免得他反傷定世洲。
世上沒有這樣好的兩全事,但他們能力不夠,便只能由得她予取予求。
平襄又道:「還有一事。天歲神族的體質特殊,修為太過強大,雖然天帝已經放過,但之後未必不會掛心。為免以後禍患,還是提前準備的好。」
彤華有些麻木道:「我稍後會去尋嘉月仙君,請她施加禁制管控。」
平襄笑道:「我知道你會答應的,已經命人去處理過了。他脊骨被削,以後還能修煉,不過是速度上與尋常神仙無異了,如此便足夠了。」
說著要經過她這位神主,要先與她說,但事實上如何安排,不是也早就提前決定好了嗎?彤華的手在袖中緊攥成拳,面色不變道:「尊主費心了。」
她回到璇璣宮內,不多時便有內廷的任命文書過來。慎知得了令,在使官殿前截了仙官,直接引著來見彤華。
她將一應文書令牌之物留下,打眼一看盡寫著「步孚尹」的名字。這名字先前只在她宮中使官殿裡刻令牌時用過,還經的是陵游的手,應當沒有人知道,但此刻真真是毫無顧忌地向她表示——內宮一切盡在平襄掌控之中。
她無從反抗,只得帶著這些東西再次去往明台殿。短時間內來了兩趟,看得過往的仙侍們都嘖嘖稱奇。
彤華再度與恂奇對坐,方才不知,便也不覺,此刻與平襄談完了,方有心仔細瞧了瞧他。他穿著輕衫長袍,是神君之間常見的服制,寬袍大袖遮掩之下,身形還是顯得消瘦了一些。
跟來的銜雲將東西放在二人中間的小案之上,立於一旁侍奉,彤華微微側首道:「你先出去。」
銜雲退了出去,廳內變得一片安靜,彤華忽然起身伸手探向恂奇,被恂奇眼疾手快一把擒住腕子:「做什麼?」
彤華順勢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十分熟稔地將神力探入他身體,他對她毫無防備,一下就被她探出虛實。
她冷嗤道:「定世洲外大千世界,隨便何處都有你容身之地。偏你就這點膽量,非要留在定世洲。你如今神骨被削,沒了天歲族引以為傲的修為,靠什麼在此處立足?」
恂奇鬆開她的手腕,看著她慢慢坐回去,而後笑道:「靠你。」
他正正與她對望,坦誠道:「你昏睡時,我曾與你母親相談過。她有留我之心,無非是看中我與長曄有仇,盤算著將來有朝一日能利用我。但留下來的決定,是我自己做的,削骨的條件,也是我同意了的。」
他此刻決定要留下了,但她早就沒那個執著了。她有些生硬道:「你付出這種代價,但我沒有能給你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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