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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庭之上,是千萬年如一日的一片和風祥雲,但氛圍早不如昔日的輕緩太平。玄洌自議事的大殿之中走出,抬眼便見不少仙官仙將,此刻正站在外面,等著被傳召入內。
見他出來,有幾個位高些的便圍了上來,滿面憂色問道:「太子今日面見帝君,可知帝君對前線有何新安排嗎?」
玄洌道:「若有安排,自然有令旨下。」
仙官憂愁地將目光落在遠處,天際之沿泛著一種裹著猩紅之色的黑氣,那是隱隱蔓延過邊界的凶煞之氣。
他道:「神魔之戰僵持日久,地界可拖得,天界可拖不得了。若是帝君再沒有什麼新的安排打破僵局,那邊界之上,尚有仙兵在日日犧牲啊!那可都是——」
玄洌平淡地垂下了眼。
另一位仙官始終觀察著玄洌的臉色,見他如此,當即輕輕碰了碰那仙官,讓他住口,而後道:「太子勿怪,我等也是焦急,苦思無法,才生怨語,竟讓太子聽我等抱怨了這些話來。」
玄洌面無表情道:「無妨。」
先前那說話的仙官被打了個岔,這才反應過來,面色尷尬道:「是我多言了。太子與帝君議事,辛苦許久,我等便不在此處擾殿下休息了。」
玄洌禮貌頷首,也沒同他們多言,袖手離去了。
見他身影消失在宮道之上,先前那打岔的仙官才道:「好端端的,你說什麼犧牲?仙兵犧牲是犧牲,龍族便沒有犧牲嗎?龍族子孫何其繁盛,四海多少太子公主,幾乎都在魔界手中死了個乾淨。你同他談犧牲,他心中豈能開心?」
那仙官自知失言,低頭道:「我也是心急,不曾想到這些,並非忘了。」
另一個仙官嘆道:「龍族被屠,確實也隔得久了,大戰僵持這麼長時間,死傷無數,現在還活著的仙兵里,還有幾個是親眼見過當年那般慘狀的?卻也不能全怪他。」
初時那提醒他的仙官便道:「豈是怪他?到底對我等來說,是慘烈了些,一時記不得也有。可那位雖僥倖活了,舊傷到今日都不曾好,難得來上天庭議一回事,卻被個莽撞的戳中痛處,豈能開懷?你在上天庭這樣久,怎麼就不長記性,他從前是寬厚些,卻也不是能容誰這般胡言的。」
「哎,一時失言,記住了,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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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洌披著厚氅,一路面無表情地順著宮道往下行去,遠方的黑色天際落在他眼底,與他黑色的瞳仁融為一體。身側路過的無數仙官仙侍向他默默行禮,他沒有回應,逕自便越了過去。
今日他受召往上天庭來,在殿中說了許久,雖然是坐著,卻也疲累,到此刻,覺得全身龍骨都在發痛。他的侍從跟在身後,原本想讓他上車歸家,但見他不言,只一味行走,便只得無奈跟在身後。
侍從無奈地看著玄洌,心中暗罵方才那個魯莽的仙官:說什麼不好?非要說這事!誰不知道他家太子心中是最顧念族親的!
當初高逸君墮魔遁入地界,天地二界便以十二上神之死為契機展開大戰,又續上了千萬年前那場暫休的神魔大戰。
地界來勢洶洶,十二位魔君自邊界之外帶兵成陣,全線開戰,趁天界不備、未曾來得及換防的時候迅速攻入,昔年那位在魔祖身邊頗得看重的大魔浮炎焚祭烈火,將三界燒得炙熱乾涸,為免火勢蔓延,龍族子弟迅速出動,喚雨召水以對抗火勢。
這大魔浮炎生於烈火之中,生來攜帶三種不世靈火,後又征服四類靈火,修煉之後七火相互糾纏,威力更甚,占得先機之後,竟能以一己之力對抗天界前線兵士。
而龍族雖子孫繁多,天生神卻實在稀少,大多都非龍而是蛟,力量自然不可匹敵。即便是真龍出陣,龍王為三代神,諸位太子公主為四代神,也比浮炎這二代大魔弱上許多。雖然全力對抗,卻也只是勉強持平而已。
那浮炎將他們戲弄夠了,也將他們的力量耗了許多了,這才心滿意足來到邊境,復又生出兩種靈火。也不知他是從何處而來的源源不斷的力量,竟仍舊氣定神閒、毫無倦色,瞬間將天界防線再一次逼得險些崩潰。
之所以是險潰,是因為四海及各方龍王當先站了出來,焚祭龍骨,潑灑龍血,這才將局面挽救了回來。而在三代龍神盡數犧牲於戰場之後,玄洌又當先站在了陣前。
他雖得以生還,但當初也實在傷得太重,一身龍骨傷了八成,直到如今過去數千年,也一直不曾痊癒。他親眼見證了父輩和兄弟姊妹們在陣前的滅亡,直到今日,那一片遙遠寰宇之上的前線,仍舊不得安寧。
一場大戰,蔓延這樣久的時間,簡直如笑話一般。
侍從走在玄洌身後,心裡又不禁想到:九太子如果在這兒就好了,也好讓他家太子歇上一歇,免得舊傷遲遲養不徹底,還要日日奔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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