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毓閔溫和笑了笑,「你跟著我,大雜院亂,仔細地上,別摔著了。」
似乎是對大雜院早已熟悉,寧毓閔神色從容走在了前面。福水趕緊取了馬車前的燈籠跑來,隨侍在寧毓承左右。
昏沉的夜色下,大雜院如以前那樣只亮著一兩盞微弱的燈。早春的夜晚天仍然寒冷,大家都避在屋中。有人聽到動靜與燈光,探頭出來打探。
「貴人找誰?」一個漢子瞧見他們身著綢緞錦衣,小心翼翼問道。
寧毓閔停下腳步,道:「陳全進陳登科家住何處?」
「原來是找陳家,陳家在那裡。」漢子忙熱情指著陳淳祐家的方向。
「陳家婦人張氏生了病,已經死了一個小的,貴人要小心晦氣。」漢子好心提醒道。
寧毓閔沒理會,轉身朝陳淳祐家走去。這時,陳家隔壁的門打開了,于氏出現在門口,看到他們幾人,趕緊縮回頭,緊張又興奮地道:「他爹,寧府貴人來了!」
陳全斗嗖地一下竄出來,擋在了寧毓閔面前,他被驚了跳,不悅地往後仰身,問道:「你作甚?」
「原來是二少爺七少爺,二少爺七少爺可是找阿祐,阿祐不在家,跟著黃婆子送大妮兒去了。」
陳全斗點頭哈腰,恭敬地道:「小的是阿祐親叔父,嫡嫡親的叔父,二少爺七少爺若是有事,與小的說一聲就是,大哥不在家,平時阿祐有事,也是小的拿主意。」
大妮兒當是陳淳祐的妹妹了,年幼夭折,估計連副薄棺都無,葦席一裹送到了亂葬崗去。
寧毓閔不喜的囉嗦,忍住了沒發作,問道:「大妮兒因何沒了?」
陳全斗被問得一愣,莫名其妙答道:「大妮兒生了病,起熱不退,昨日夜裡哭鬧了大半晚上,到早間停了。白日又熱得厲害,下午就沒了氣。大嫂早就病了,大妮兒是過了病氣,沒能熬過去。」
提到侄女,陳全斗到底有些傷心,走到門邊,清了清嗓子:「大嫂,二少爺七少爺來了。」
門板薄,門內的張氏將門外的說話聲聽得一清二楚,只哭得眼睛紅腫,渾身沒力氣,躺在床上什麼話都不想說。
聽到陳全斗的話,張氏吃力地抬起手,推了下木愣愣坐在床邊的陳淳山:「阿山,你去開門。」
陳淳山望著門縫中透進來的那絲光亮,從凳子上站起來,在黑暗的屋子裡,熟悉穿過屋中的桌凳雜物,上前打開了門。
「你阿娘呢?」陳全斗伸頭朝門內看去,不高興地問道。
有貴人前來,張氏到底是婦道人家,還是得他這個男人來出面迎接!
陳淳山瑟縮著脖子,不安望著寧毓閔寧毓承他們,低下頭,一聲不敢坑。
寧毓閔不耐煩與陳全斗糾纏,讓福水舉高燈籠,朗聲道:「張嬸子,聽說你病了,我略懂岐黃之術,前來給你瞧瞧。張嬸子放心,我不收診金。」
狹長的屋子,用草簾雜物隔開,裡間放著床,外間也放了床,加上破桌椅几凳。靠窗邊砌著灶,灶台上堆著幾個瓦罐碗盤,灶火冷清。
裡間傳來了窸窣動靜,寧毓閔待略過片刻,才走向裡間。
張氏面色蠟黃躺在那裡,掙扎著想要起身,瘦骨嶙峋的身子,掙扎了半晌,都沒能坐起來,躺回去直喘著粗氣。
「張嬸子身體不好,還是躺著吧,我替張嬸子診診脈。」寧毓閔溫和地道。
張氏待喘過氣,虛弱地道了謝,伸出手搭在打了補丁的粗布被褥上。
寧毓閔俯身搭脈,「福水,燈籠靠近些。」
福水忙舉近燈籠。寧毓閔仔細端詳張氏的臉,見她面容已經凹陷,黃中帶著灰色,眼珠也蒙上一層灰,好像是瀕死的魚,毫無人色。
寧毓閔暗自嘆息一聲,乾巴巴寬慰張氏好生養病,「我讓人給你送藥來,你熬煮了吃。」說罷,轉身朝外走去。
陳全斗一路跟著,見寧毓閔不提病症,欲將問一句,又恐冒犯。
「陳登科不在家,家中你是長輩,你多照看一些。」到了屋外,寧毓閔交代陳全斗道。
陳全斗忙不迭應下,壯著膽子問道:「二少爺,大嫂可是不行了?」
「只有閻王爺才能斷生死。」
寧毓閔還沒回答,寧毓承搶先道。
陳全斗呆了呆,寧毓閔也頗為意外地看向寧毓承,他很快反應過來,道:「小七說得對,只有閻王爺才能斷人生死,再高明的大夫,除非真斷了氣,誰也無法判定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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