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毓承斷然道:「不能這樣做,孫莊頭他們,要麼退了伸手拿的東西,要麼離開寧氏。」
夏夫人皺眉不同意道:「要是趕孫莊頭他們走,其他兩房知道,他們定會多想。府中早就有這個規矩,以前吃拿進去的,又該如何算。何況,以前是你大伯母掌家,豈不是讓她下不來台?要是斤斤計較,以後底下人當差,誰還會盡心盡力?」
寧毓瑛忙問何事,夏夫人簡單說了事情原委,她頓了下,道:「大伯母說過,水至清則無魚。」
「非也。」寧毓承搖頭,道:「三姐姐,這句話,不能做如此解釋,更不能用在此處。」
寧毓瑛不解,寧毓承並未多解釋,先將今朝去萬年鄉所見,細細說了。
夏夫人長長嘆息,寧毓瑛拽著糖藕發呆,寧毓瑤左顧右盼,脆生生道:「那些幫閒真是可惡!」
寧毓承笑了起來,摸了摸她頭上的包包頭,她立刻撅嘴,逃到一邊去:「七哥真是討厭,髮髻歪了不好看!」
「三姐姐,上次你看到帳目不對,是因為,必須給承攬活的人留有一定的利,這也可以叫在商言商,商人不會做虧本買賣。最重要的是,無法保證接手之人,不會從中撈好處,除非朝廷真能下狠手,整頓吏治。抄家殺頭,照樣會有貪腐之事發生。何況,他們從中攫取的利,不算太多,遠超過追究換人的成本。工期要緊,做好活更重要,這兩點他們都沒問題,故而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寧毓瑛點著頭,道:「後來我再仔細想過,朝廷與官府的事情,就是寧氏,也不宜多管,更管不著。」
寧毓承說是,「咱們府中,就不一樣了。阿娘,不管大伯母三嬸嬸如何想,我們只做自己的事。這個規矩,本身就是大錯特錯,不能因為存在日久,就以為正確。首先,寧氏要善待僕從,自己多出錢糧,莫要讓那些可憐的窮人去出。」
夏夫人嗔怪地道:「府中僕從的月例,比讀過書私塾的先生都要高!」
寧毓承繼續道:「再者,無論是孫莊頭還是底下辦事的僕從,要是他們覺著主家虧待了他們,他們可以不做這個差事,自行離去,寧氏絕不會攔著他們。孫莊頭他們一家子都在府上當差,看來,對在府中的日子,他們很是滿意。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他們日子過好了,不該朝下踩一腳。」
夏夫人猶豫了下,問道:「小七,你真要懲處他們?」
寧毓承道:「阿娘,孫莊頭拿到的錢,就是按照實際的米麵價錢來算,對寧氏來說,也絕對稱不上多。但糧食的價錢,朝廷本就有管控,不許太高或者太便宜。出苦力的莊稼人,永遠不要想著能靠種地賺到大錢,朝廷管控糧食價錢,是為了穩定民生,但對種地的人來說,又的的確確不公。他們的力氣不值錢,糧食是他們的命根子。」
他說到這裡,臉色陡然一沉,嚴肅地道:「官府如何收公糧,我已經親眼見識過。他們身為寧氏的佃農,寧氏能護著他們一二,就絕不能允許,像是差役幫閒那般混帳之人,留在府中耀武揚威,欺壓弱者!」
第44章 ……
近段時日寧毓承穩重可靠,夏夫人在不知不覺中,會聽從考慮他的意見。寧毓瑛也支持寧毓承,道:「阿娘,小七說得是,府中養著他們,反倒養出了一群混帳東西。孫莊頭高管事這群人,他們竟然將欺負人的事說得習以為常。說起來,他們如此囂張,還不是印著府中縱容,府中不管,就是在助紂為虐!」
夏夫人臉色不大好看,遲疑著道:「既然如此,是不能坐視不管了。不過租子還未收完,咱們也不能突然處置他們,還是先要與你祖父大伯母他們通個氣。等下小七去與你祖父說,我去找你大伯母三嬸嬸。」
寧毓承早就考慮到了,道了聲好:「阿娘,收租其實不麻煩,只要收租的不為難人,收起來快得很。一個村子半天都能忙活完。阿娘選個會算帳。辦事利落乾淨的管事,不拘男女,全部的田租,兩天都能收完。餘下的租子,明早我去收。三姐姐不得空,阿瑤你跟著我一道去。」
寧毓瑤當即笑著拍掌:「好呀好呀,我跟著七哥一起去。」
寧毓瑛想了下,道:「明日我沒什麼要緊事,小七,我也去。」
夏夫人見三人都要去,她叮囑了兩句,便也沒攔著。飯後夏夫人領著寧毓瑛寧毓瑤姐妹去了大房三房,寧毓承前去知知堂。
寧禮坤正在庭院中散步,見寧毓承走進來,他放慢腳步,問道:「租子收得如何了?」
「我上午去了田莊,下午叫上賀祿一道去了萬年鄉。」寧毓承道。
「萬年鄉?」寧禮坤腳步慢下來,疑惑地打量著寧毓承。
寧毓承說是,將在田莊與萬年鄉的見聞,仔細說了,「我與阿娘商議過,打算遏制住這股不正之風。孫莊頭與幾個前去辦差的僕從,一併懲處。」
官府如何收稅,府中的僕從如何收租,寧禮坤自是一清二楚。萬年鄉的差役收租,手段還算尋常。有些窮困之地,窮人想方設法不交租,官府自是有辦法對付他們。
械鬥還算輕,官府常叫上各地兵營,派兵丁前去徵收,連殺帶搶。朝廷對這些心知肚明,畢竟朝臣都會算帳,窮鄉僻壤上繳的賦稅,究竟能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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