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九揚手喝完了酒,撿了塊凍肉皮嚼著吃了,再連著喝了幾盞酒。
寧毓承也不作聲,只默默陪著吃茶。寧九的臉上,漸漸湧上紅潮。
他眼神開始發虛,湊近寧毓承,神神叨叨道:「當年,真有能人造反,要是他成功,大齊人人能吃飽飯,穿暖衣,有屋容身!」
寧毓承驚訝不已,大齊難道曾有過神仙下凡,拯救天下蒼生於水火之中?
第50章 ……
寧九提壺自斟自飲,每吃一口,便伴隨著扼腕長嘆。悲憤與深深的怨懟,遺憾,快要隨著溫熱的黃酒一道噴薄而出。
「不知你可有聽說過.......你還小,當年的事大家都諱莫如深,為了堵住悠悠之口,朝廷官府從來不許人提,等再過上幾年。」
寧九的手在案桌上一揮,嘲諷無比道:「就這般抹去了,就當此時未曾發生過。」
「我的卻不知內情,九叔可能詳細說說?」寧毓承的確好奇,很是誠懇問道。
寧九掀起眼皮看了眼寧毓承,欲言又止掙扎了下,終是道:「我聽說你祖父很是看重你,你與府衙中的賀紈絝交好。你身為寧氏子弟,哪能真正懂得民間疾苦。不過,我看你做事還算穩重,周到,說說就說說吧,反正我已經被逐出族,你祖父總不至於要殺了我泄憤。」
看來,寧九對寧禮坤頗為怨懟,寧毓承對此並不發表看法,只做出聆聽狀。
「他本是江州府轄下山陰縣平水鄉人,山陰縣還算富裕,平水鄉卻多山地,偏僻貧瘠。家中十餘口人,共有兩畝
山地,兩畝薄田。辛苦勞作一年,大半年都得吃豆子,野菜。山都被挖得光禿禿,好些地方草木不生。整個鄉就只有三五個識字之人,一間快要倒塌的私塾。那年乾旱,山上的草木被曬死,地里的莊稼也沒了收成。倒了夏收時,官府還要催收夏稅。家中僅有的一點糧食,都被凶神惡撒的差役幫閒搶走。他餓得快死了,被神仙搭救活了過來,神仙還教了他讀書識字。」
寧九臉上的紅意變成了青紫,激動得不能自已,自顧自道:「這是老天都看不過眼,要懲惡揚善了!」
寧毓承驚訝了下,他似乎想到了什麼,依舊不動聲色聽著。
「他出口成章,會吟詩作對,文思泉湧。鄉賢看中他的才情,舉薦他到了府學讀書。我便是那時結實了他,不過,他看不上我,我們算是泛泛之交。」
寧九臉上的激動褪去,神色很是悵然,道:「翌年秋日,快要秋收時,平水鄉大雨傾盆,山石垮塌,村中房舍,大半被埋入泥漿中。莊稼亦毀損大半,村民沒了活路。當年江州府的糧食收成皆平平,官府非但不管,還到處強行徵收秋稅。入秋後天氣一日冷過一日,吃不飽,穿不暖,居無屋,民不聊生。」
「然後,他便帶頭造反了。」寧毓承並非詢問,而是陳述。
「難道,他不該反?蒼天已死,黃天當立,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寧九重新激動起來,神色幾近猙獰道。
寧毓承沒指出寧九本身也屬於王侯將相的一類,他已大致知曉了整個事件。
天災人禍下的農民起事,在史書上屢見不鮮,前朝大齊亦是如此,在王朝記錄的鼎盛時期,亦經常發生。不過起事成不了氣候,很快就被平息了。估計平水那位神仙子弟,也一樣如此。
寧毓承問道:「這次起事,規模有多大,死傷幾何?」
「山陰縣,鄰近的余縣,皆有百姓響應。義軍攻進山陰縣縣城,殺富紳,開倉放糧。平水軍紀律嚴明,只殺為富不仁的富紳,均分田地,百姓不納糧,只要跟著平水軍,皆能吃香喝辣。」
寧九嗤笑一聲,道:「打仗哪能沒有死傷,反正都是餓死,拼死一搏,待成大事,何愁富貴前途。」
他的神色嚮往,急切地道:「人人可以讀書識字,打倒土豪劣紳,騎在百姓頭上作威作福的狗官,均分田地,百姓安居樂業!」
「嗯,聽上去很美好。」寧毓承附和了句。
寧九撇了眼寧毓承,冷笑道:「可惜,人心險惡,那些養不活的狗,給一點好處,就將他出賣了。」
他哽咽了下,眼圈漸漸泛紅,「叛徒將他亂刀砍死,連著他的家人也沒放過,割下他的人頭,前去官府投誠領賞金。」
說到這裡,寧九說不下去了,他再倒了盞酒,揚首喝下,長長地,痛苦地喘息。
「當年奉命鎮壓的,便是你祖父!」<="<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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