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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毓承愣了下,問道:「祖父如何做的?」

「你祖父調來了糧食種子,分給了他們耕種,減免了欠下的賦稅,只誅首惡,其餘平水軍,自回鄉耕種,既往不咎。」

寧九冷笑,譏諷道:「真是一出收買人心的好手段!」

寧毓承沉吟了下,問道:「九叔當年做了哪些事,當年可算首惡?」

寧九盯著寧毓承,臉又逐漸漲紅,難堪地道:「我沒用,什麼忙都沒能幫上。老大將我綁起來,把我的腿打斷,我動彈不得,只能在家養傷。老大隻聽你祖父的話,這件事,肯定也是受了你祖父的指使。你祖父辭官歸鄉,我被逐出了族。」

寧毓承莫名想笑,但他忍住了,耐著性子問了最先的問題:「九叔,究竟有多少的傷亡,你應當知曉大致的數。在活不下去的時候,是可以拼殺一場。在有口飯吃,能安穩度日的時候,人會做如何的選擇,無需我說,九叔已經看到了。富貴榮華是很誘人,只可惜,富貴榮華不好得,廝殺下來,最終只有那麼幾人能活到那一日。活到最後的人,變成新王侯將相。」

寧九緊拽著酒盞,低頭一言不發。

寧毓承料想他也想到了這一點,委婉地道:「九叔,文人士子講究的是忠孝,仁義禮智信。底下的窮人,有自己的生存規則。在九叔看來,文人士子的禮儀,是虛偽,是欺凌底層窮人的手段而已。而窮人的生存規則,與之相比起來,究竟如何呢?」

寧九怔怔望著寧毓承,許久都說不出話來。

平水軍攻進山陰縣,雖說有令在先,實則照樣奸。淫擄掠,不僅僅是富紳,家境稍微寬裕一點的百姓,皆沒能倖免。

最後,他們遵從自己的生存規則,為了蠅頭小利,毫不猶豫將手上的刀,揮向了領著他們進城的人。

脫去禮儀的遮掩,人人都變成了厲鬼。

寧九頭開始疼起來,神色茫然而痛苦:「只是,他們實在太苦了,你讓他們該如何辦,如何辦?讀書人當以天下為己任,七少爺,讀書又是為何用?」

「的卻如此,但這是眼下解決不了的問題,也是千古的難題。人人均田,不納糧,的確是想像中的美好世界。」

寧毓承嘆了口氣,斷然道:「可惜,不能。」

寧九失神看著寧毓承,「不能,為何?」

「以眼下的大齊,或者改朝換代,一樣不行。平水軍打下山陰縣,山陰縣縣衙根本沒有錢糧,常平倉在府城。常平倉的糧食,是為了穩定糧食價錢,以及賑濟,遇到打仗時徵調所用。百姓不納糧,朝廷就要自行購入。如果種地能賺錢,真正底層的窮人,連種地都輪不到他們。另,商稅能得的錢財,能支持朝廷的開支,也捉襟見肘。朝廷若失去效用,撕去所有的禮儀,律法,道德,世道便變成了真正的弱肉強食,殺戮,血腥,混亂而無序,暗無天日。」

其實寧九,那位神仙子弟的想法,歷史上早有先例。那位神仙子弟,寧毓承猜測,他們應當同樣來自後世。他想著的是稱王稱霸,所提出的口號,後世的人都熟悉不過,後世關於歷史的記錄中,隨處可見。

社會以及制度的發展,必須遵循生產力的發展。民主需要有全民共識,需要提高全民的意識,一同去擁護。

吃飽飯都難,何來的人人都能讀書。用強權建立的民主,就是曇花一現,很快便會倒退回去。這在後世的世界中,已經有好些現成的例子去證明。

寧毓承不願多言,思索了下,直言道:「九叔,你現在的日子,應當比較困難。」

「我自己有手有腳,可以賺得一口嚼用。」寧九變得窘迫,懊惱地道。

寧毓承誠懇地道:「我知道九叔是自食其力,並無嘲笑九叔之意。九叔,我是晚輩,如有冒犯之處,你直接教訓就是。九叔,為了大家,也為了小家,九叔值得敬重,只九叔別一味責備自己,傷人傷身。九叔真要做些事,讓家人過得好一些,兒女長成有用之才,他們,是大齊的希望。」

寧九想起妻兒,嘴裡泛起了苦澀,酒氣上涌,沖得他的鼻子酸澀難當。

他說不出妻兒本該如寧毓承一樣,享受著錦衣玉食的日子,而非跟著他受苦。

千言萬語,終究化為一句自責:「我對不住他們,讓他們受苦了。」

寧毓承勸道:「九叔,他們可以去明明堂讀書。九叔與祖父之間誰對誰錯,都早已成為過往雲煙,九叔就當作是姓寧的尋常人,兒女也可以考明明堂。九叔何苦為了那口氣,將他們也牽扯了進去。」

寧九僵在了那裡,寧毓承言盡於此,道:「算學工學班,三姐姐退了出來後,又陸續離開了兩三個學不下去的學生。他們若有興趣,以及這方面的本事,可以讓他們去考一下試試。」

明明堂的算學工學班,學的並非詩書文章,而是算學,水利,天文等方面的學問。除去不收束脩,筆墨紙硯書本都由明明堂出,學堂還有飯食,熱湯。

不過,寧九一時難以決斷,猶豫

著沒有作聲。

寧毓承不再多勸,寧禮坤那邊估計還有一通脾氣要發,時辰不早,他只能趕著去最近的李家村了。

飯畢離開分茶鋪子,福山領著車夫趕了騾車過來,寧九吃多了酒,外面天氣寒冷,寧毓承堅持送了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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