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恪庵公務纏身,時常來寧府,也是找寧毓承與夏夫人他們。突然來拜訪崔老夫人,肯定是有事相求。
身為姻親,夏恪庵又是官身,有些事情一旦出了口,要是彼此之間因此生了嫌隙,還不如在這之前先斟酌再三。
崔老夫人先將話說到了前面,她雖是寧府的老封君,若要她以長輩的身份出面指使晚輩,她也不會答應。
夏恪庵思索了下,抬眼看向崔老夫人,認真地道:「晚輩前來,是有事相求崔族長。江州府包括寧府,因著瘟疫損損失慘重。眼下江州府的情形,遠比所見的要難。首先難在心氣。這場瘟疫,好似要的並非只是性命,連人的精氣神都一併吸走了。無論有沒有用,總得要一場大喜事振奮下。讓大家都看到,江州府還熱鬧著,未曾被打倒。」
崔老夫人神色也變得嚴肅起來,邊聽邊點著頭,一時沒有接話。
「寧府上下受了陛下與朝廷嘉獎誇讚,姐夫勝任政事堂,照理說就該謹慎些,免得給姐夫招來非議。烈火油烹,盛極必衰,終究不是好事。」
放下茶盞,夏恪庵長長嘆了口氣,「災後的恢復難吶。就拿慶安縣來說,朝廷大筆一揮,將其從青州府劃撥到了江州府。說到底,慶安縣就是個累贅。堰塞湖淹了大片的地,如今還擺在那裡,要是下幾場大雨,堰塞湖決堤,還是會有洪水,底下的余家村照樣會遭殃。文先生與阿瑛他們在當地勘測考量過,鑄堤壩始終不穩妥,還是分流最為合適。他們拿出了詳盡的計劃,工部那邊遲遲不決,我寫信去問,工部鄭侍郎與我相熟,他私下給我透了底,說是戶部沒錢,得先欠著。工部答應了,最後還是得江州府想辦法先籌措錢糧,徵兆民夫服徭役。待日後戶部有了錢,再與工部核算。這核算,能核算出幾個錢糧,工部又會給江州府多少,只有天知曉。」
崔老夫人對朝廷做派也知道不少,道:「工部這是在推諉了,先做好事,再去與戶部核算。戶部就有了工部把柄,以前工部報上去的那些河道河工,用了多少人多少方土石,就有了比對。要麼是江州府的數目不對,要麼是工部的數目不對。我相信江州府的數目不會出錯,只工部卻不這般想,就是沒錯,也會將帳目弄得與以前的工程大致差不離。要是出了事,往江州府頭上一推,哪怕上面來查,最後查清楚,還了江州府清白,哎喲,只要歷經一遭,不死也得脫層皮。這裡面複雜得很,不能深思,莫要隨便沾上身。」
「崔族長說得是,晚輩也這
般以為。工部肯定不會將自己送到戶部手中當把柄,江州府自己也不能送上去,被當做棋子讓工部擺弄。可慶安在江州府,堰塞湖的事情,不能不解決。江州府的鄉紳們,看到我跟看到瘟神一樣,遠遠就躲了。」
夏恪庵無奈苦笑,搖搖頭,道:「鄉紳們都被我收颳了無數遍,不能颳得狠了。我思前想去,借著姐夫這次升遷之喜,寧府宴客,收受賀禮做堰塞湖的治理。」
他站了起來,整理著衣袍,深深作揖下去:「這件事,我不敢跟阿爹阿娘姐姐提,他們肯會將我打罵出來。我也沒去向小七提,小七肯定會答應。因我是長輩,小七大慈,這是以上欺下,欺君子以方,我不能這般做。我厚著臉皮前來找崔族長,你是長輩,無需顧忌我的面子,只照著你真正的心思打算,行事便可,晚輩絕無怨言。」
寧氏如今風頭正盛,辦宴席收賀禮,只怕庫房都堆不下。
樹大招風,寧氏當避其鋒芒。且寧氏為江州府已經付出甚多,對得起江洲父老,不該再冒著風險來辦宴席收賀禮。
崔老夫人面色凝重,她沉吟良久,道:「這件事我得好生想一想,一時半會回不了你。」
夏恪庵道是,羞愧地道:「讓崔族長為難,晚輩深感愧疚。崔族長千萬別勉強自己,拒絕也無妨。晚輩就不打擾了,先行告退。」
崔老夫人道好,將夏恪庵送到了門外。待他離開後,站在廊檐下半會,喚來崔嬤嬤:「待阿瑛與小七從學堂回來後,你讓他們來我院子一趟。」
崔嬤嬤應了,傍晚下學後,寧毓承聽到崔老夫人找他,更洗之後前往知知堂。
出了松華院,寧毓承看到寧毓瑤與寧淼寧毓珠寧毓珊走在前面,寧毓瑛與明菀走在後面,幾人像是才剛從學堂回來。
「七哥。」寧毓瑤她們嘰嘰喳喳喊著,大家彼此見禮。
明苑是平江府人,家鄉遭了水災,當時父親去救兄弟,一併被洪水沖走,家中只剩下母女兩人。家中房屋被毀損,母女兩人孤苦無依,明苑鼓起勇氣,前來找夏恪庵,提了當年田老夫人與其祖母認識之事,想尋求個庇護。
明苑父親讀過書,明氏母女舉止皆斯文,又面容姣好,在災民中比較打眼。
夏恪庵見她們危險,先不管與田老夫人的關係,先妥善安置了她們。後來夏恪庵寫信回家提了一句,田老夫得知後,讓夏恪庵將她們母女送到了江州府。
明苑母親沈氏唯唯諾諾,沒甚主意,尚只有十四歲,還未及笄的明苑站了出來,當起了母女兩人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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