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矜讓他說得一頭霧水,薛懷悰是侍御史,不在御史台還會在哪裡,幹嘛要上家裡找他?
卻不知陸沉舟運籌帷幄了這麼多年,從未有過今天這般狼狽姿態,情急之下哪裡顧得上自己都說了什麼?
他折返回去,一力打馬趕到別苑,只見柳婉柔慣常乘坐的那輛八寶車正停在別苑外頭,還沒進門,就聽到了裡頭的哭聲。
陸沉舟輕舒口氣,翻身下馬,理一理衣襟緩步進到別苑中。
柳婉柔捏著帕子正在院中哭得梨花帶雨,國公夫人端身在她跟前坐著,那個被他花錢贖來的歌姬已是羅裙委地,釵環半墜。
看見他來,歌姬似是見到了救命恩人,忙就直身跪起來掩袖哭啼著哀求他:「侯爺救我!」
柳婉柔和國公夫人聽見,齊齊轉回頭。
柳婉柔哭得更加悲戚,兩隻眼兒腫如桃核,捏著帕子亦只管泣道:「表哥來得正好,妾才知表哥在府外得了個美人兒,可憐妾這些天為表哥殫精竭慮,深恐表哥你冷著餓著,早知有這個妹妹,妾就不那般辛苦了。表哥也是,既然有了意中人,何苦藏著掖著?難道表哥要帶人進府,妾還會攔著表哥不成?」
她說得分外賢惠大方,陸沉舟還不曾開口,國公夫人就一拍圈椅扶手,喝罵了起來:「荒唐!定國公府是什麼地方,這個賤人是什麼出身,憑她也想進我定國公府,做夢!你身為侯夫人,不說發賣了這個小蹄子,只為著討你男人歡心,就要把她領進門,我看你是豬油蒙心——糊塗了你!」
柳婉柔讓國公夫人罵得體無完膚,她當然是不願一個歌姬進府與她分寵的,可她也不願在陸沉舟面前做個壞人,故而才會想著將國公夫人帶到這裡來。
而今看著國公夫人發了話,她心中有數,便接著遮面假意委屈道:「表哥既是把她養在了別苑中,足可見表哥是真心喜愛她的,姨母不是常說要讓定國公府開枝散葉嗎?多了這個妹妹,說不得咱們府里往後人丁就興旺了呢。」
「再喜歡也不行!一個倚門賣笑的,便是懷了陸家的種,我們陸家也不要!」
她一語提醒了國公夫人,國公夫人早前已聽說過陸沉舟多次晚歸都是為了這個歌姬,保不齊二人之間早就有了肌膚之親,未免橫生是非,遂揚聲叫人去尋落子湯來。
陸沉舟站在她們婆媳身後,耳聽二人言語機鋒你來我往說了數回,一直沒能插上話,直到這時方啟唇制止住國公夫人:
「不必尋落子湯了,我養她不過是閒暇時聽聽曲、解解悶罷了,並無其他事。」
是嗎?
柳婉柔隔著帕子幽怨地看向陸沉舟,現放著如此美的人兒在眼皮底下,當真會有男子坐懷不亂嗎?
陸沉舟情知她和國公夫人不信,就讓國公夫人旁邊的嬤嬤帶著歌姬進屋驗明正身,半炷香之後嬤嬤走出來,對著國公夫人道:「此女的確還是完璧之身。」
國公夫人出了口氣,還好她這個兒子知道輕重,沒有與這歌姬發生苟且之事,那便好辦了。
她之前因娘家事與陸沉舟惱了許久,過後想想,倘或吳家的事當真牽連到定國公府,讓定國公府跟著遭殃,她這個國公夫人也別想再有往日榮光,故此自己倒把氣消了一半。
今日抓著陸沉舟一個把柄,她不想再給兒子難堪,便把陸沉舟叫到跟前道:「人是你領過來的,你自己說怎麼打發吧?」
陸沉舟方才被她母親一句話說中,看著面前的歌姬,知道再怎麼喜愛也沒有用,假的終究是假的,真的那個恐是這輩子都與他無緣,他也無心再與歌姬糾纏下去,便擺一擺手:「她是金陵人,看在她曾給兒子解悶的分兒上,母親就讓人把她送回金陵去罷。」
至於那個香囊,未免後患無窮,陸沉舟便從柳婉柔手裡要回來,當著眾人的面兒燒了個一乾二淨,與之一併燒掉的還有他那隱秘不為人知的念想。
第22章 .
薛懷悰覺得入冬之後他家大人的脾氣似乎比之前好了許多,見著他也偶爾會露個笑臉。
他不善於在官場上揣摩人心,但頂頭上峰好伺候,他的差事自然辦得更加順手。
本想著年前把台中的事清一清,年後天氣寒冷,百姓不宜耕種,官署停止辦公,到正月裡頭剛好有一個月的假期,他預備和沈矜、薛夫人好好在家休息休息,玩樂一回。
偏是人算不如天算,當朝呂相和天章閣待制范大人因為新政改革一事又吵起來了。
朝上一忙,薛懷悰的那些個打算便不知放到猴年馬月才能完成。
沈矜知他事多,尋常也不以瑣事煩他,每日裡專一做好飯菜等他散值回來一道享用。
這日已過酉時,夜色深濃,卻還不見薛懷悰回來,掐算著日子,也不是薛懷悰輪值的時候,沈矜心裡驟然不安起來。
她在庭院中不住地踱步,只想著再多等半個時辰,若半個時辰後薛懷悰還沒回來,她就上衙門找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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