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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料半個時辰還沒到,外頭就響起了敲門聲,她急急趕去開了門,抬眼一瞧,不是薛懷悰,竟是她大伯父沈瞻來了。

「這麼晚了,父親大人怎的過來了?」

沈矜心頭詫異萬分,因她婚前已過繼到了沈瞻夫婦名下,故而口頭上早已改了稱呼,一面好奇問著,一面將沈瞻往屋子裡請。

沈瞻剛散值回來,家都沒回,就趕到了沈矜這裡,為的就是告訴她一句話:「懷悰出事了,他在朝堂上直言進諫,惹怒官家,如今已經被下了大獄。」

「怎麼會這樣?」

沈矜聞言直如五雷轟頂,扶著門框,差點沒站穩身子,「懷悰他一向謹小慎微,怎會在朝堂上惹怒官家?且諫官司言,御史司察,他為何要直言進諫?」

「還不是因為新政!」

沈瞻長嘆口氣,而今提起新政,朝中便人人自危。

那一回因為新政,鬧得朝堂改革黨和守成黨紛爭不斷,里里外外貶黜了不少人。

這一回又是因為新政,說是民間對青苗法和手實法多有怨言,杭州通判曾做過的那些詩集,不知怎的又被人翻出來傳揚開了。

消息傳到宮裡,官家一怒之下,半月之內連貶四位官員。

君王言行有失偏頗,這事本該諫院的諫官出面勸止,奈何諫官只會一意奉承官家,惹得翰林一眾學士不滿,就紛紛上摺子參奏起來。

官家氣憤難平,竟把帶頭遞摺子的翰林院館閣校勘歐陽大人給關起來了。

薛懷悰原受過歐陽大人些指點,本身對他也極為尊崇,眼見歐陽大人落難,朝上無人再敢指摘君王不是,便於朝上挺身而出,仗義執言了幾句。

他是侍御史,又不是諫院諫議大夫,越職言事犯了大忌,官家便因此將他一道打入獄中。

「而今官家氣猶未消,還不知將來如何發落懷悰,我先趕來知會你和老夫人,再回去尋幾個相熟的老大人,看能不能保一保他。你也想想法子,薛家在朝中可還有得力的故舊,能幫一幫懷悰。」

「好,多謝父親大人告知,女兒這就去找人。」

沈矜強忍著驚慌送走了沈瞻,忙到上房去見薛夫人,把事情對她說了。

薛夫人萬沒料到薛懷悰行事這般率性,又是哭又是急道:「他跟他爹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早知如此,當日我還不如不叫他考功名,而今他被下了大獄,死到臨頭叫我上哪裡找人保他去?」

沈矜心裡也急,可還是耐住性子哄慰老夫人:「官家施政仁德,只是一時盛怒才會把懷悰下到獄中,咱們想想法子,找個可靠的人去御前求求情,說不得就把人保住了。」

薛夫人聽她寬解,擦了擦眼淚,獨自想了一會兒才道:「老爺在世的時候,為官清正,又不喜與人應酬往來,除卻戶部的幾位老大人,就沒什麼相熟的故舊了,不如明日我去衙門口等一等,興許能等個人來幫幫懷悰。」

薛夫人有疾在身,沈矜哪裡會讓她去等?

見事情有了眉目,便對薛夫人道:「與其母親去,倒不如讓我去,即便老大人們幫不上忙,也總能打聽些門道出來。」

薛夫人自沈矜嫁進門之後,就知道這個兒媳婦是個聰慧有主意的,瞧她都到這時候了還能臨危不亂,不覺放心許多,遂點一點頭,把戶部幾個老大人的名字告訴了她。

沈矜等不及天亮,一早就起身洗漱收拾一番,挑燈冒著大雪往衙門趕去了。

她在雪中足等了一個時辰,才等來薛夫人所說的那兩三位老大人,老大人們本也替薛懷悰可惜,但因新政這事鬧得實在太大,人人家中都有老幼待養,是以都不敢誇口給薛懷悰作保。

沈矜一顆心如墜冰窖,但她素來堅韌,知道老大人們有苦衷,便也不去為難他們。

抬頭看了一眼朝堂外高高懸著的登聞鼓,她咽下酸楚,一捋袖子,就要伸手去拿鼓槌,擊鼓鳴冤。

誰知才把鼓槌拿到手中,就被人半途橫奪了過去,她仰頭一看,卻見陸沉舟穿著錦帽貂裘,正立在她面前。<="<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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