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將她從輪椅上抱了起來,怒吼:「叫醫生!」
salah就站在門口,看到這種場景,嚇得趕緊轉身去叫住在莊園裡的醫護團隊。
叫喊也需要幾分鐘的時間,陸祈寧抱著她往裡走時才發現,她瘦了好多好多,臉上圓潤的肉消失,下頜線清晰且流暢,五官變得立體精緻,單薄的T恤下,突起的肩胛骨令人心疼。短短兩個月,瘦了將近四十斤。
什麼時候這麼瘦?
什麼時候已經病態到這種程度?
陸祈寧根本不敢去想,他一直覺得她恢復得挺好的,至少比剛來的時候要好,不排斥吃飯了,也不鬧著要回家了,甚至很多時候還會跟他開玩笑。誰能想到在這種玩笑下面,這幅軀體已經病入膏肓。
他將她放到床上,用手拍了拍她冰涼的臉。
似乎有所感應,她微微睜開眼眸。
「梁西月,看著我,看著我!」
「陸祈寧……」
「我在。」
「你放我走好不好?我想回家。」
「回家幹嘛?」
「不知道……」她呢喃,「想家裡的床,想家裡的飯。」
「你可真有出息,大老遠回去為了床跟飯?」
「我本來就很沒出息……我要有出息,我就不會變成這樣。」
陸祈寧不再說了,要說服一個沉浸在極度悲傷和痛苦的人,最好的辦法不是語言激勵,而是陪伴。
陪伴?
這兩個字闖進腦海時,連他自己都詫異。
他連父母都不想陪伴,更何況梁西月。
黑眸落下,她臉色蒼白,手腕處淌著血,一滴滴的往下滴,滴在他的牛仔褲上,很快就滲透進深藍色的褲子裡,那一滴血,真的燙極了,像一百度高溫的熱水,落進肌膚,一下下的滲透進體內。
他說了句這輩子都不會說的話,「變成這樣就變成這樣吧,我養你。」
那句話後來被梁西月記了一輩子。
她醒來時看見陸祈寧躺在旁邊的沙發上,牛仔褲上沾滿了她流出來的血漬,一滴一滴,像梅花一樣點綴在那,想起在衛生間自殘時,癱瘓、病痛、抑鬱……像一條條繩索,從深海的深處抓住她的四肢,抓著她往下沉,她無法動彈,更無法掙脫,快要窒息時,是陸祈寧潛入深海,拼了命拽著她往岸邊游。
怎麼會是他?
怎麼能是他?
莫名的情緒湧上心頭,鼻尖泛酸,眼眶濕潤,溫熱的淚水一點點往下掉。
小小的抽泣聲驚醒了休憩的陸祈寧,他睜開黑眸,看見她落淚,眉頭緊皺。
想責罵。
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從口袋裡摸了根煙出來,夾在手裡,剛要點菸,她就說;「是不是很後悔救我?」
『滋』的一聲,他點燃了菸頭,猩紅的火苗燃起,微微點亮那雙漆黑的眼眸,他深深吸了口煙後,說道:「你乖點,我就不會後悔。」
她痛苦的閉上雙眼,「學不乖。」
「那就慢慢學。」他長腿一伸,架到茶几上,骨節分明的手夾著煙,「誰逼你了?」
「你逼我。」
「?」
「從帶我來瑞士就開始逼我,逼我要活著,逼我要接受現實……陸祈寧,你明知道……這很難,我做不到。」
「誰天生下來就是做什麼事都能成功的嗎?」他抽菸看她,「你連試都不試,梁西月,這是我第一次發現你自殘,我希望是最後一次。」
他站起身來,表情從未有過的嚴肅,「讓我發現第二次,你就小心點自己的處境,我有的是辦法讓你求饒。」
*
那段時間裡,梁西月跟陸祈寧的關係陷入了從未有過的緊張。
她從怨恨他,變成了單純的怨。
怨他把她帶到瑞士,怨他什麼事都要插手,怨他連死都不讓她死。
某天夜裡,她睡不著,醒著擦拭那把槍,她在猶豫,猶豫要不要一槍結束自己的生命。
大約凌晨三點多,她聽到隔壁窗台有響動,像是有什麼東西打下來了,她艱難的扶著旁邊的輪椅,接著兩邊的支撐,踉蹌坐到輪椅上,操控系統到陽台邊上。
月色清明。
她看見陸祈寧坐在陽台邊上,手裡拿著她的日記本。
她來瑞士以後有寫日記的習慣,從第一天寫開始,寫下的所有『日記』無非就五個字:我恨陸祈寧。
在那樣平靜的夜裡,陸祈寧一遍又一遍讀著他拼命想要救的人所寫下的滿腔怨恨。
一筆一划,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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