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祈寧做事毫無章法邏輯,性格強勢,蠻橫,不講道理,別人要他做什麼,他偏偏不做什麼,想他做什麼時,他又懶洋洋的不愛搭理,而宋霄自小就溫柔,長輩說什麼,他做什麼,要不是陸祈寧在學業上過於優秀,恐怕徐盈都得把宋霄做成『別人家孩子』的典型。
他覺得人跟人之間的感情是經不起考驗和試探。
再好的感情、再多年的兄弟,也會因為一件事、一個人分崩離析。那個砸下去的花瓶就像為折斷關係的開口,開了一道裂縫後就再也縫合不起來。
雨色靜謐。
陸祈寧看著他狼狽踉蹌的站在那,這才明白他為什麼要說那些難聽刺耳的話。
伸手看了看略有些紅腫的手背,抿唇說:「宋霄,夠了,今天這一拳,加上那天那一拳,我們兩清了,你回去跟陳漫雲好好過,不要再來找梁西月。」
「如果你還把她當你妹妹,如果你還有那麼一點點的愧疚,就不要再來找她。」
「我跟漫雲很早就分手了,不存在什麼好好過。」
這事是發生在梁西月來瑞士後不久。
其實在梁西月住院的那幾天,宋霄就跟陳漫雲爆發過幾次激烈的爭吵,鬧得最凶的一次就是最後一次,他們像往常一樣在宋霄的個人別墅用餐,吃到一半時,宋霄突然放下筷子問陳漫雲,「你為什麼要去害小小?她沒做過任何傷害你的事。」
陳漫雲吃飯的動作頓住。*
在這段時間裡,他總是會把這個問題掛在嘴邊,也不知道是在折磨她還是折磨自己。
裂痕是由一道細小的傷口演變而來的。
起初沒人會在意。
等裂到一定程度時,是無論如何都縫合不了。
從梁西月受傷開始,細小的傷痕就在胸口蔓延,即便兩人都在努力的縫補、修復,感情還是順著這些傷口蔓延出來,散發至空中,變成細碎的粉塵,隨著風飄逝。她很努力的挽回、很努力的想回到從前,可現實告訴她——回不去了。
她很冷靜的放下碗筷,說道:「警察都沒給出結論,你要定我死罪?」
「我沒有定你死罪,我只是想讓你說實話。」
「這還不是死罪嗎?」陳漫雲雙眼泛紅的看著他,「宋霄,我問你,你到底還想不想跟我走下去?」
宋霄垂著頭,少見的失意。
他甚至連最起碼的紳士品德都不要了,用敷衍、沉默的態度來回應這麼重要的問題。
陳漫雲的眸光從希望到逐漸暗淡,僅僅幾秒鐘。而這幾秒鐘概括了他們感情的所有。她站起身來,沒有生氣,也沒有吵架,平靜的走進房間收拾自己的行李,把他們第一次的合照、第一次的接吻、一起買的情侶裝……所有有關於兩人回憶的東西都被她塞進了行李箱裡。宋霄踉踉蹌蹌走過來,看著她收拾行李,看著她離開,沒有出口阻攔。
只是在她走到門口時,他才開口說:「漫雲……」
宋霄從身後抱住了她,僅僅是那麼一抱,然後就鬆開手。
她提著行李走了,再也沒有聯繫過。
他短暫消沉,不上學、也不進研究室,每天無所事事的在家喝酒,看著陳漫雲大學時間主演過的《雨中的城》,那是一部並不賣座,但口碑極好的文藝片。片子講述了大山裡的姑娘陳雨為了養活三個弟弟輟學到大城市打工,經歷了被騙、被打,最終在一場暴雨中,鼻青臉腫的朝著山頂跑去,很符合文藝片的似是而非,將終不終。
他跟陳漫雲的結局,也像陳雨一樣。
似是而非,將終不終。
也許沒人是錯的。
但也沒有人是對的。
只是走不下去而已。
陸祈寧平靜的聽他說完,表情沒有任何變化,說道:「我不管你跟陳漫雲怎麼樣,但你別來禍害梁西月,今天是除夕,我不想再大打出手,識相點,趕緊滾。」
「我確實要離開了,我爸媽申請移民手續,我也跟學校申請了海外交流項目,學籍檔案已經轉過去了。」他囁嚅嘴唇,「祈寧,我這一走,肯定就不會回來了。」
陸祈寧抽著煙,沒說話。
但漆黑的眼眸有火光在晃動。
「祈寧,離開前,我就想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他停頓,「你對小小,究竟是兄妹之情,還是男女之情?」
陸祈寧手中的煙沾染了春雨,濕漉漉的濕氣卷進猩紅的煙圈,很快就被灼熱的火苗吸收,暗涌的火光打在他的側臉上,將下頜線的線條勾勒得極其流暢,煙霧繚繞,春雨漫漫,他咬著煙往前走,在那條無盡的道路上,寬闊的背影慵懶恣意。直到快要與黑暗融為一體時,夾著寒風,宋霄聽到他說:「男女之情。」
*
梁西月的腿是在陸祈寧走後第三周徹底有了知覺,醫生讓她扶著兩側扶手嘗試行走,salah則在旁邊拍視頻,完完整整記錄下了梁西月受傷後的第一次行走,視頻里,她細嫩的胳膊撐在扶手上,扶著扶手,一步一步,如同嬰兒蹣跚學步,踉踉蹌蹌,慢慢吞吞,走個五六步都要花費好幾分鐘。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