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姿雄偉,沉著臉快步走來時,壓迫感也撲面而來。
書生不由得向一側挪了半步,似是想要攔在沈京墨身前,生怕面色不善的陳君遷會對她做些什麼。
沈京墨的餘光瞥見了陳君遷迅速走近的身影,下意識抬頭看他。
發現書生半邊身子擋在她面前,沈京墨輕輕繞開他的遮擋,向前去了半步。
書生只好一臉擔憂地看向她。
陳君遷在她面前站定,寬大的帽檐下露出一雙不悅的眼。
沈京墨不覺一愣。
看他的表情,莫不是在生氣?
他有什麼好生氣的?
她的眼神不自覺地往他身後看去,去看那一臉幽怨瞪著她的唐家娘子的神情。
可還沒等她看清楚,視線便被什麼東西遮擋了大半。
是他把自己的斗笠摘下來,戴在了她頭上。
帽檐被他壓得很低,似是有意不想讓她看。沈京墨不滿地抬手調整,可剛把帽檐抬起來一點,就又被他壓了下去。
她怒而抬頭瞪他。
陳君遷卻一臉坦然,原先深邃黑眸中的怨氣已然消散,只是皺著眉點她:「這麼熱的天,怎麼不在家裡歇晌,不曬麼?」
語氣親昵溫和,像是全然不在意身邊還有兩人圍觀似的。
沈京墨登時訝然,沒有料到他會是這般反應。
那他剛才為何看上去那樣生氣,難不成就因為她沒有在家歇晌?
「大人莫要錯怪夫人,此事全是小可考慮不周,」沈京墨還未開口,書生反倒十分誠懇地解釋起來,「都怪小可想要熟悉村中環境,才勞煩夫人代為介紹。但今日學堂課忙,孩子們又想聽故事不肯回家,這才拖到了現在才下課。夫人不想耽誤後半天的課,才在晌午出來。」
他頓了頓,繼續道:「學堂中還有些桌椅不甚結實,小可昨日告訴了夫人,夫人昨日便打算修繕,奈何……」
書生說了一半便不再說了,只是看了陳君遷一眼,似乎意有所指:「小可正打算在村中走上一走,找些工具材料,好回去幫夫人修繕。」
陳君遷聽著書生說話,卻並未看他一眼,眼睛裡只有沈京墨,直盯得她臉上發熱,借著斗笠的遮擋,明里暗裡瞪了他好幾眼。
直到書生說完,陳君遷才語氣淡淡地開口:「我夫人一不熟悉村里,二不擅做粗活,三不擅長拒絕。下次再有這種事,付公子可以直接來找我。」
他說完,目光才從又羞又惱的沈京墨身上移開,轉頭看向書生:「下次出門,別挑太陽這麼毒的晌午,省得把付公子這麼白淨的人給曬黑了。」
沈京墨越聽越覺得陳君遷這話酸溜溜的。她充滿歉意地看了書生一眼,忙伸手去扯陳君遷,示意他別再亂說。
陳君遷卻一把將她伸過去的手攥在了掌中,對書生留下一句:「我與娘子有事先走,付公子自便。」
書生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難堪,勉強擠出幾分還算得體的微笑,頷首行禮:「大人、夫人慢走。」
不等他說完,陳君遷已經拉著沈京墨的手往陳家的方向走去了。
書生微微佝僂的身形在原地僵硬了片刻,才緩緩直起腰來,轉頭望向兩人愈行愈遠的背影。
被三人忽視了半天的唐家娘子也盯著陳君遷和沈京墨的背影,恨恨地跺了跺腳,轉而看向身影落寞的書生,突然露出一副嘲諷的笑來。
「上趕著倒貼那狐媚子,人家還不是說丟下你就丟下你,不知廉恥……」
她說罷,白眼一翻,腳步重重地往回走。
經過書生身邊時,他忽得笑了一聲。
唐家娘子頓時一瞪眼:「你笑什麼?!」
書生一改先前謹小慎微的模樣,倨傲的眼神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看著唐家娘子從頭到腳都甚是眼熟、卻並不適合她的裝扮,哂笑:「學堂不限年齡,或許這位夫人可以偶爾去聽聽課,就會知道,何為『東施效顰』。」
唐家娘子不懂這四個字,卻也聽得出書生語氣中的譏諷,當即指著他破口大罵起來。
書生卻毫不在意,面無表情地轉過身,步履蹣跚地慢慢往學堂走去。
*
陳君遷大步流星,沈京墨不得不走得很快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被他拽著走出幾步,她擔心書生的腿腳,更擔心他記不得路,頻頻回眸。
陳君遷眼見她的斗笠轉過去又轉回來,步子變得更快了。
沈京墨漸漸開始感覺到腿腳酸軟,愈發難以跟上他。
「大人能不能走慢些……」
他不聽。
又走出十來步,見他還沒有慢下來的意思,沈京墨終于堅持不住,用力拽住陳君遷的手,強拉著他停了下來。
他站定,卻沒有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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