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京墨一怔。
「你所做的,不過是和好友在家中相聚,不想勞煩她與你一起頂著烈日往返兩處,才讓她在家中等你。這些決定不會傷害任何人。倘若沒有蕭景垣,沒有羅三,沒有雁鳴山的那些人,她就不會死。沒有人會死。
「如果你說柳翠儀和林嬸的死都該怪在你頭上,那那些真正的行兇之人,難道反而無罪麼?」
陳君遷問完,沈京墨久久沒有做出反應。
他也願意給她思考的時間,頓了一頓,提議:「這次的案子已審清,五日後當街處置三個土匪和蕭景垣。你,要不要去看看?」
「可是……我朝律令不是規定,死罪須上達天聽,地方官吏不可私自做主麼?」
見她終於有了回應,陳君遷知道她先前一直在認真聽他講話,無聲勾了勾唇:「是,但落草為寇的匪徒除外,還有與匪徒勾結者,可當場斬殺,或由地方官吏做主,當街梟首示眾。」
她不再做聲了。
「你若看,五日後我陪你一起去刑場。不過那場面會很血腥,看了,可能會睡不著覺……」
但究竟看與不看,選擇在她。
良久,沈京墨挪動腳步,繞過老樹走到陳君遷眼前,紅腫的雙眼我見猶憐,臉上淚跡未乾,神情卻分外堅定。
「看。」
她知道他說這番話的用意,也知道只有親眼看著該殺之人受到應有的懲罰,她才能邁過這道坎。
「不看的話,我這輩子都睡不著覺。」
*
五日後,長壽郡守府。
孟滄一大早正窩在徐氏懷裡聽曲兒,聽到陳君遷今天就要當街砍了蕭景垣的腦袋的消息,嚇得他一屁股從榻上滾了下去。
「老爺!」徐氏慌慌張張把他扶起來,心疼地給他撣去衣服上的灰。
孟滄無暇他顧,抓住前來報信的屬下再次確認:「那個蕭景垣?」
「是,那個蕭景垣!」
孟滄那雙小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那可是蕭景垣啊!誰不知道他表舅在上京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陳君遷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動蕭大少爺?!
那位大人物要是怪罪下來,他們誰都開罪不起啊!
「還愣著幹什麼去永寧縣攔人啊!」
「是是是!」
孟滄一邊說,一邊手忙腳亂地把鞋穿好,要親自去永寧縣一趟。
還沒走出郡守府去,第二個傳信的屬下便到了。
「大人!永寧縣令陳君遷命人來報,雁鳴山匪與其同黨,除當場斬殺者,今日已盡數處置!」
「嘎——」,孟滄兩眼一翻,暈倒在了徐氏懷裡,圓滾滾的身子把徐氏也壓倒在了地上。
屬下趕忙把他拉起來,又是掐人中又是大聲呼喊,折騰了半天,孟滄才幽幽醒轉。
「……真殺了?」
「是,一個不留!永寧百姓都在夾道歡呼,聲音大得,咱這兒都能聽得見!」
孟滄一口氣險些又沒喘上來。
陳君遷啊陳君遷,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啊!那些山匪無所謂,都是沒權沒勢的,你想殺幾個殺幾個,可蕭景垣人家在上京可是有人的!連他這個郡守都不配和人家那位表舅說上話,你怎麼敢的呀?!
可眼下木已成舟,腦袋都砍了,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把蕭景垣的頭再接回到脖子上。
「快……修書一封去上京,這事與我無關,我……哎喲!」
治下出了這麼大的事,他想提前調回上京養老,算是不可能了。
孟滄光是想想,就頭疼得不行!
*
孟滄的信使不敢耽擱,八百里加急將解釋的信送往上京。
上京繁華遠非長壽郡堪比,熙熙攘攘,車水馬龍。
信使險些被這熱鬧迷了眼。
將信一路送到傅府,嚴肅的老管家問明白了來者的身份和目的,這才把信收下,不甚在意地掀掀眼皮:「老爺還在宮裡。勞煩回去轉告你家大人,往後這等小事,就不要來叨擾我家老爺了。」
直到傍晚,鶴髮童顏的尚書左僕射傅升才趕在宮門落鑰前出了宮。
到了府上,他還要替皇帝批閱奏摺。等用過了晚膳,又將這幾日各地遞上來的奏報看過一遍,管家才把白日裡孟滄那封信交給他。
傅升只匆匆掃了一眼信的內容,便將信紙丟在了一邊。
「不過是個遠房表姐家的繼子,借我的名義橫行鄉里魚肉百姓,早就該殺!這個孟滄,我看他真是老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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