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升陡然一怔:「你說什麼?」
傅修遠氣定神閒地落下一子:「沈大人是您一手提拔,就算為人剛直,也不會傻到當朝得罪百官,絕了自己和妻女的後路。若非有傅大人撐腰,他斷不會那樣做。只是他卻不知,傅大人變了想法。」
傅升怔忪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只覺脊背發寒。
這件事他瞞了將近一年,就連枕邊發妻都不知道,他怎會知曉?
半晌,傅升道:「我是為了傅家。」
傅修遠並不反駁:「傅大人可記得,入京為官第一天,對我說過什麼?」
入京為官第一天,那已經是數十年前的事情了。這數十年裡,他殫精竭慮,一步步坐到尚書左僕射之位,為大越和傅家早早熬白了頭髮。
傅升遙想當年,可朝中每天大事小情無數,幾十年前說過的話,他早已想不起來了。
但傅修遠記得:「你說為官者,應一心為民,克己奉公,匡扶社稷,死而後已。彼時傅大人僅有五品,住在城邊最破落的房舍,夏季漏雨,冬季漏風。但那時的傅大人,比尚書左僕射傅大人,更像個好官。」
傅升默了許久:「那時為父初任官職,只有一腔熱血,卻無大局觀念。如今為父所做的決策,都是反覆斟酌之下,對大越、對傅家,最有利的決定。」
傅修遠聞言,笑著落下一子,起身道:「可見我與傅大人,早已不是一路人。告辭。」
望著傅修遠轉身離去,傅升並未攔他。
良久,他輕嘆一聲,拿過黑子來,想要將未下完的棋局完成。
可低頭一瞧,他才發現,原先那已成頹勢的黑子,竟不知如何被傅修遠盤活,隱隱有了反撲之勢。
傅升盯著眼前的殘棋,沉默了很久、很久。
傅修遠回到馬上,大軍繼續向南進發。
千里之外的葡萄村中,沈京墨正與姑娘們圍坐在學堂中繡花。
前幾日她接了個新繡活,要為一位富商家的大小姐縫製及笄宴上穿的新衣,時間有限,她這幾天便放下了手頭上的其他活計,專心趕製這一件。
她繡得專心,姑娘們不敢打擾,直到沈京墨雙眼發酸,不得不停下來歇息一會兒,她們才湊上來,把自己繡的香囊拿給她瞧。
看見第一個香囊時,沈京墨還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可一連看了四五個繡品,清一色都是香囊,她就覺得怪了:「怎麼突然都開始做香囊了?」
姑娘們也是一愣,和沈京墨幾目相對,驚訝道:「還有不到一個月就是花朝節了,沈姐姐不給小陳大人做香囊嗎?」
「花朝節?」沈京墨遲疑地搖搖頭,「不曾聽說過,是這裡才過的節日吧。」就像五月要抓金龍王一樣,她在上京從未聽過這些習俗。
姑娘們見狀也頗感意外,你一言我一語地解釋起來:「花朝節就是二月份的一個節日,第一朵春花開的那天就是花朝節。按我們這兒的風俗,花朝節那晚,有情人要在篝火邊相聚,跳舞、唱歌、互送禮物。女子若是對誰有意,便要繡個香囊當做禮物。」
沈京墨聽明白了,緩緩點了點頭。
「以前小陳大人從來不去,好多姑娘繡了香囊,都沒送出去。」
有姑娘想起以前的事,被左右兩個姑娘同時捅了捅胳膊。
沈京墨自然看見了她們的小動作,笑:「認識這麼久了,你們還不知道我的脾氣?想說什麼就說,我又不會介意。」
姑娘們都知道她性子和善,笑嘻嘻地問她:「沈姐姐,今年小陳大人要是休沐在家的話,你帶上他一起來唄?大家一起熱鬧熱鬧嘛。」
「就是,我還想看沈姐姐給小陳大人做個什麼樣的香囊呢。」
有人反駁:「人家都是夫妻了,哪還用送香囊呀?你們別瞎攛掇。」
「夫妻怎麼了?我娘和我爹都成親十多年了,倆人還偷偷互送花朝禮呢。」
「什麼你都敢說,不怕回頭你娘揍你!」
「你們不說誰能知道!我娘要是揍了我,肯定是你們告的密!」
姑娘們一說起話來就鬧哄哄的,沈京墨無奈地搖搖頭,繼續趕她的繡活去了。
晚上回了家,她把還未完成的新衣小心翼翼放進籃中,用過晚飯,點燈讀書。
陳君遷在衛府,她不知道他的兵法和地方志讀到了何處,只能儘快讀完,好在他休沐時給他講解。畢竟她又不善兵法,也是現學現賣,有些需要反覆思考才能理解的地方,她必須得提前備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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