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三更,眾人早已歇下,唯獨他的營帳還透出燭光來。
沈京墨進來時,陳君遷正坐在案後,倚著椅背,頭向後仰去,雙眼緊閉,愁眉緊鎖。
案上放著大越全局和灃陽當地的輿圖。
沈京墨輕輕放下食盒,走到他身後,微涼的指尖按揉起他的太陽穴。
「這仗不好打?」她輕聲問他。
陳君遷沒有睜眼,握住她的一隻手放到嘴邊親親啃啃:「本來不難打。灃陽地勢易守難攻,但不產糧,只要在城外挖掘壕溝,斷了運糧的通路,圍城打援,過不了多久就會不攻自破。只是這樣做,苦的是城中百姓,是下下策,我不想用。」
他說著,疲憊地睜開眼睛:「但現在薛老將軍的兩個兒子都在對方手裡,就更不好打了。」
營救主帥之子不是什麼好活兒,贏了封功受賞倒還好說,若是輸了……
「我們要是強行攻城,或是圍城斷糧,城中守軍必定會拿他們二人當人質,要挾我退兵。可要是留他們在城中久了,又恐生變。再說一軍主將被敵軍生擒,只會打擊我方士氣,助長敵軍氣焰,拖得越久,於我軍就越不利。」
最重要的是,灃陽是他們向江浙推進途中的重鎮,不拿下灃陽,就進不了江浙。
他本想將她和爹接去茂州後,再從長計議如何奪取灃陽,誰知薛家二將偏要貿然行事,反將主動權交到了灃陽守軍的手中。
沈京墨看著他跟前的輿圖,默了半晌,將手從他手中抽了回來,打開食盒推給他:「不管仗好不好打,飯總不能不吃。」
食盒裡擺著一碗粥和三塊蒸餅,她特意灌了熱水溫著。
陳君遷食欲不振,但不想讓她擔心,頓了一頓,還是端起碗吃了起來。
沈京墨則坐到他對面,拿過輿圖,又細細看了幾眼,眉尖一挑:「你可知灃陽守將是誰?」
「一個姓獨孤的老頭兒,」陳君遷呼嚕呼嚕喝著粥,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還有一個年輕人,姓宋。」
「宋鈺?」
陳君遷一怔:「你認識?」
沈京墨放下輿圖,眉頭也皺了起來:「如果你這輿圖沒錯,灃陽這一帶以前是慧王的封地,宋鈺是先慧王妃的親弟弟。」
這些陳君遷倒不太清楚。
如今大越上下都亂成了一鍋粥,親王們在上京龍爭虎鬥,他們這些起義軍在別處爭地盤,遇上誰打誰,只要不是自己人,不管是別的義軍還是朝廷、親王的軍隊,打就完事了。
至於是不是皇親國戚,誰在乎,他們只關心對方將領厲不厲害。
更何況這個宋鈺還是「先」慧王妃的弟弟,這位王妃都沒了,誰還關心她的弟弟?
是以陳君遷所了解到的消息中,多是關於獨孤老將軍的,而關於宋鈺的則少之又少。
沈京墨見他一臉糊塗,提醒他:「兩年前你潛入燧州城時,斬殺了一個姓宋的慧王使者。那是宋鈺的長兄。」
陳君遷又是一愣,真沒想到他與姓宋這家人竟如此有緣分。
沉默片刻,他問:「宋鈺與他長兄關係如何?」
「據我所知,這兄弟二人感情極好,宋父過世早,宋鈺和先慧王妃都是被他這位長兄養大的。」
先慧王妃嫁給慧王時,慧王還未去往封地,王妃出嫁時,兄弟倆曾親去上京送嫁,故而沈京墨對他們一家有所耳聞。
「萬一宋鈺知道他的長兄就是死在你手裡,他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來報仇,」沈京墨越說越擔憂,「他手裡還有能拿來要挾你的人質。」
形勢於他極為不利,陳君遷卻只盯著她出神,似乎並未將她的話聽進去。
沈京墨抬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他卻還是不理。
她只好走動他身邊推了推他的肩:「你不該出面。」
一旦他出現在陣前,宋鈺極有可能拿薛家兩兄弟的性命來逼他自裁,好為他的長兄償命。他若不從,薛家兩兄弟萬一出了事,薛義第一個不會放過他。<="<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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