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君遷接過霍有財遞過來的傘,撐在沈京墨頭頂,看著她在簿子上記下一個人的姓名信息後,遞給那人二兩銀子:「下一個!」
今早灃陽歸降,陳君遷按照規矩,派人去城中收集戶籍簿等物,而灃陽的守軍則列隊出城,登記姓名、戶籍,願意加入起義軍的,挑選出一部分直接編入隊伍,剩下的連同家人親眷一起送到南方三郡戍邊,不願加入的,每人可得二兩銀子,就地遣散自行回鄉。
軍中所有書記小吏都搬了桌椅在城外記錄,但兩萬大軍實在太多,沈京墨怕他們忙不過來,便主動來幫忙。
記了不多時,日頭就升高了,陳君遷雖然給她撐著傘,沈京墨臉上的汗卻還是不住地往下滴,頭頂沒遮沒擋的陳君遷更是揮汗如雨。
一滴汗「啪嗒」一聲砸在她的簿子上,沈京墨瞥了一眼,沒空看他,邊寫邊勸陳君遷:「去歇會兒吧,我沒那麼嬌貴。」
其他小吏都沒打傘,怎麼就她受不得日曬?
陳君遷沒走,拿袖子擦了擦下巴上的汗珠,稍稍往遠挪了半隻腳的距離,免得再有汗掉到她辛辛苦苦寫的簿子上,萬一把字洇了就不好了。
等沈京墨面前的士兵拿著銀子走了,陳君遷趁下個人還沒過來,俯身湊到她耳邊低聲道:「咱家有我一個黑臉兒就夠了,你白白淨淨的多好看。」
夜晚的時候他說過很多次喜歡她白,她已經習慣,不會再為此臉紅。可眼下是白天!周圍站滿了人,後面排隊的士兵已經走過來了,他還敢說這種不正經的話!
沈京墨暗自咬了咬牙,面不改色地詢問那士兵的名字,桌下的腳卻偷偷地、狠狠地踩了陳君遷一腳。
「嘶——」陳君遷吃痛低頭,看見她堪堪收回去的小腿和他鞋面上那小巧的腳印,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下一刻,沈京墨心有靈犀地回過頭,甩給他一記眼刀。
他不敢笑了,嘴抿成了一條直線,抬頭故作忙碌地四處張望。可唇抿得再緊,笑意還是從明亮的眼裡淌了出來。
沈京墨不再理會他,專心做記錄。
陳君遷這一轉頭,卻剛好看見趙友眉頭緊擰,行色匆匆直奔他而來,附在他耳邊對他說了三件事:
一是薛義到了,正在薛懷璋帳中;二是薛懷璋死了;三則是,薛義要獨孤敬和灃陽所有將士給薛懷璋陪葬。
「什麼?」前兩件事不值得陳君遷震驚,但第三件不同,他壓低了聲音再次確認,「殺降?當真?」
「已經把人綁過去了。」趙友急得滿臉是汗,一點頭,汗珠亂甩。陳君遷忙將他往遠推,怕弄髒了簿子。
趙友順勢拽住陳君遷的手腕就走:「你快去勸勸,我說不通。」
這種事兩人不敢大聲說,沈京墨聽見身後有動靜,轉過頭來看他們。陳君遷知道此事耽誤不得,把傘往她手裡一塞:「我去去就回。」
沈京墨不知何事如此緊急,握著傘訥訥地點了點頭,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才轉回頭去:「下一個。」
帳中的行軍床上,薛懷璋面色蒼白憔悴,呼吸早已停止。
風塵僕僕的薛義連鎧甲也未卸,兜鍪扔在一旁,顧不得主帥之儀跪在床邊,緊緊握著薛懷璋冰涼的手,老淚縱橫。
他放下西線戰事晝夜兼程,卻還是沒來得及見兒子最後一面。
薛義麾下諸將和軍醫均站在帳中,大氣也不敢出。獨孤敬被人綁來,此時正跪在帳內,身後是手握佩刀、怒目而視的郭嚴等副將。
薛懷琛跪在薛義身後,淚如雨下講完了他們兄弟二人被俘期間所受的苦,瞪視著獨孤敬對薛義道:「父親,孩兒要手刃這老賊,為二哥報仇!」
頭髮花白的獨孤敬雖跪在地上,腰杆卻挺得筆直:「我獨孤敬從不虐待俘虜,更不曾短過他的藥與吃食……」
薛懷琛像被踩了尾巴似的跳了起來,打斷了獨孤敬的話:「還敢狡辯!我現在就砍了你!」
說完抽出腰間佩刀,重重劈向獨孤敬的繃得筆直的脖頸!
「不可!」
就在薛懷琛的刀即將落下時,一隻手猛地鉗制住了他的手腕,強硬地將他向後推去。
那隻手力道非凡,薛懷琛一連退開好幾步才停下,定睛一看,怒道:「陳君遷!你敢攔我?!」
除了薛義,帳中眾人的視線全都匯聚在了陳君遷身上。
只見他上前一步擋在獨孤敬身前,沒有理會薛懷琛,對薛義行了一禮:「將軍,獨孤敬不能殺。」
薛義沒有說話,一雙眼只顧看著薛懷璋,對背後的動靜充耳不聞。
薛懷琛怒不可遏,揮刀指向陳君遷:「灃陽城你不肯打,獨孤敬你也不讓殺,難不成你與這老賊早有勾結!」<="<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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