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聲音還沒傳出,他就被使者一把捂住了嘴。
一把短匕刺入他的心口,一寸一寸緩緩推進。
薛懷琛瞪大了雙眼,身體不住地掙扎,可大量失血早已讓他氣力全無,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把冰冷的匕首最終全部沒入自己胸中,只剩一截染血的刀柄。
短匕很薄,儘管刺入他的心髒,他卻並沒有立刻咽氣。
他不明白,分明已經說好了的,為何出爾反爾?
他也是父親的兒子,為什麼不是被他選中的繼承人?
但他已經沒有力氣問了。
片刻後,使者鬆開了捂住他口鼻的手,看著只剩一口氣的薛懷琛,使者仿佛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仁慈地回答了他的第一個疑問:
「薛義死了,叛軍就會有別的頭目,那樣反而更不好控制。所以薛義不能死,薛義得活著,才能為朝廷所用。還有你弟弟,年幼無知還中了毒,做人質最好拿捏。唯獨你,活著沒有任何用處。你死了,薛懷仁就是薛義僅剩的兒子,價值只會更高。所以……」
使者拔出了薛懷琛胸前的短匕,在他身上擦了擦。
「只好委屈你死在這荒郊野嶺了。」
-
次日清晨,薛義的人在山中找到了薛懷琛的屍體。
他雙目圓睜,不甘地向上瞪視著,似乎那裡有什麼人讓他既恐懼又憤恨。
薛懷仁不在他身邊,他周圍也沒有腳印或蹄印,士兵們在附近找了整整一天,也沒有找到薛懷仁的蹤跡。
他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當天傍晚,薛懷琛的屍體被運回了茂州城。
經過昨夜的事,本就憔悴的薛義臉上又添幾分滄桑。
他還穿著昨天那件血衣,手臂上的刀傷已經處理過了。
他走到薛懷琛身邊,看了他很久,俯下身,輕輕抱了抱他的身子。
哪怕他昨夜還叫囂著要殺了他,但他終究是他的兒子。
起身時,薛懷琛的懷中掉出了一封信。
薛義一怔,單手將信拆開,借著燭光看完,愣了許久,隨即狠狠握拳,將那信攥成了一團。
那封信是大越朝廷留給他的。
信中說,薛懷仁在朝廷手中,他若不歸順,薛懷仁立刻便會殞命。他如今只剩下這一個兒子,如果連他也沒了,就算費勁力氣打下天下來,又有何用?傳位給誰?薛家的兒子一個也沒留下,他百年之後,又如何去見列祖列宗?
就算他得了皇位,將來也不得不交給別人,犧牲四個兒子打下江山,最後卻是為別人做嫁衣,他甘心麼?
還不如接受朝廷的招安,如此,至少能保住薛懷仁的性命。薛懷仁所中之毒,在茂州無解,但在上京根本不算難事,朝廷可以治好薛懷仁,還可以給他加官進爵,享受榮華富貴!
那封信最後問,你薛義起兵,當真只是為了百姓,而無半點私心麼?定是有的,那為何不選擇後者呢?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薛義將信放到火燭上點燃。
火盆中的火苗升起又消散,最終化作幾片烏黑捲曲的灰燼,薛義眼中也漸漸沒了光采。
他枯坐在火盆旁,抬眼看向薛懷琛的屍身。
他不明白,反越分明是民心所向,他薛義為天下人犧牲了那麼多,為何老天卻偏偏要絕他的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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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一連數日,薛義手下士兵將附近幾個山頭搜了個遍,都沒能找到薛懷仁。
薛義漸漸確定了,那封信所言非虛,薛懷仁在朝廷手中,定不會教他輕易找到。
他沒有和任何人交待,關起門來,在屋中呆了好幾天。
直到一月底的某一日,薛義命人送出了兩封密信。
一封按照朝廷密信中的要求,送去了江浙某地府衙——他答應為大越消滅一支強大的義軍,作為他決意效忠朝廷的證明,只要朝廷保證薛懷仁平安無恙。
另一封,則快馬加鞭,送去給了遠在三川的陳君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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