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領來的賞賜有多少數目,那得慢慢翻帳本了。
且這些還不是大頭,韓千君的大頭資產分兩部分。一部分是她一年前出嫁時國公府給她置辦的嫁妝,如今人被皇帝退了回來,她的嫁妝自然原封不動送回了國公府,在國公夫人那保管著。
另一部分是皇帝對她的補償,皇帝還沒送過來,但數目不會比她的嫁妝少。
是以,她與皇帝的這一場婚姻也並非全無好處,這輩子除了名聲差點之外,她不會缺錢花。
人比人氣死人,那位公子的一身青衣值多少?
一兩?
寧欺白須公,莫欺少年窮,吩咐鳴春把現銀拿出來,一口氣封了五個十兩。劫富濟貧,橫豎前夫有的是銀子,超出四日,每日給人家十兩息錢不過分。
貧富差距太大,兩人不容易引起共鳴,韓千君出門前儘量把自己往平民百姓的裝束上打扮。內搭赤色褥衫,象牙白長裙,外套上一件薯莨紗短衣,頭髮綁成了一條長辮放在胸前,尾端以緋色髮帶束髮,沒戴金簪頭飾,頭頂的挽發以幾顆珍珠裝飾。
身份她想好了,七品官家裡的獨生女。
如她所料,住在這間牆邊的小院子,出去很順利,梯子一搭,人很快到了牆外。
進宮之前,韓千君也算是把京城有名的街頭都逛了個遍,但臨江巷她沒去過,不知道在哪兒,走一路問一路,馬車足足行了一個多時辰,才找到了巷子。
臨江巷,名副其實。
前方是大周最大的江河——西江,江面寬闊如海。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臨江兩岸停放了各類船隻,每隔十里便有一個港口,臨江巷是城內漁船的停靠處,沒有外地商販的貨船,巷口不大,行走的都是穿著粗布的老百姓,肩頭上挑著各類框子,走一路,框子裡的水嘀嗒一路,遠遠地便能聞到一股腥味。
路上的黃土被踩成了大大小小的水窪,幾乎沒有落腳之處,與直街與御街的燈火酒綠相比,宛如兩個世界。
鳴春見她遲遲不下來,為她撩起帘子,提醒道:「主子,到了。」
韓千君探出一隻腳,半天都沒找到一塊能容她的立足之地,抬頭望了一眼頭頂上『臨江巷』三個大字的木頭牌坊。
沒錯,就是這兒。
可…與那位公子乾淨的形象不太相符。
不確定是不是重名了,吩咐鳴春去打聽張家私塾是不是在這兒,很快鳴春回來,手指往前面那條濕漉漉的巷子裡一比劃,「奴婢問了,穿過這條水市,前面便是張家私塾了。」
真是這兒?
怎,怎麼穿?
鳴春也不明白她為何要來這兒,見她念了好幾天,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人要見,可這裡實在污穢,勸說道:「娘子要找何人,奴婢代您去便是。」
代不了,她得親自去。
韓千君眼睛一閉,一雙腳結結實實地落在地上,也不敢去看腳底到底沾上了什麼東西,埋頭往前走。
到了水市的入口處,魚腥的氣味更濃了,耳邊充斥著攤販的叫賣聲和百姓的砍價聲,一條街擠得水泄不通。
韓千君從生下來便在錦衣玉食中長大,哪裡來過這等地方,鳴春再次勸說道:「娘子,要不咱們還是回吧…」
回?
不可能。
都過去五日了,今日誰也不能阻攔她。
「娘子,娘子……」鳴春看著手提裙擺,一頭扎進人群里堆的主子,嚇得目瞪口呆。大半月前,她還是萬人敬仰的貴妃娘娘啊。
唯有慶幸這地方都是些百姓,應該沒人認識她,鳴春慌忙去追,「娘子……」
韓千君已經擠了進去。
剛站穩腳跟,還未看清裡面的情形,一個挑著兩框子大魚的販子迎面而來,見到她竟沒有避讓,筆直得朝她撞來。
隱藏在骨子裡的貴妃靈魂又出來了。
大膽!
還不退下!
對方看都沒看她,越來越近,眼見要撞上了,韓千君不得不主動退讓,可兩邊都是攤位,唯有中間一條道供採買的百姓通過,此時人滿為患,她退也退不到哪兒去,「別過來,別過來…」
在與那人錯身之時,她的後腰彎成了一張弓,即便如此,那框子裡的一條條魚臉還是擦著她臉龐而過。
世風日下,當真是世風日下。
想她一個月前……沒有可想的了。
她已經不是貴妃了,遲早得過她自己的生活,何不從眼下開始,整理好心情再次出發,腳步往前一邁,裙擺卻被什麼東西拽住了,扭頭一看,只見一隻大螃蟹不知何時從旁邊攤子的盆里爬了出來,緊緊地鉗住了她的裙擺,韓千君並非沒見過螃蟹,可那些都是死的,擺上桌的,頭一回見到活著的玩意兒,原地直蹦,「丑東西,放開我的裙子!」
螃蟹還沒甩掉,適才走過去的魚販,突然開始吆喝了起來,「賣魚了,賣魚了,新鮮撈上來的草皖、??鱘魚、桃花……」
話音一落,周圍的百姓如潮水般擁了過來,韓千君瞬間被淹沒在了人潮內,一抬頭一位婦人的頭巾都掃到了她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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