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凶鴨在身後窮追不捨,她被迫奔跑,沒注意跟前的台階。身子失去平衡前,韓千君無比清醒,以先前她在皇帝身上吃過的無數虧告訴她,千萬不能撲過去,撲了只會跌得更慘,臨到跟前了,愣是一個屁股撅天,穩住了腳跟。
同時跟前的公子伸手過來,穩穩地握住了她的肩頭,輕聲開口道:「是鵝。」
第6章 辛公子年方幾何?
原本以為要摔個狗吃屎了,但沒有,辛公子扶住了她。
進宮初期她為了得到皇帝的寵愛,使出了渾身解數,跌倒、滑到、摔倒都試過,每回都是她一人倒在冰涼的地上,皇帝還故作轉過頭來,假惺惺地道:「貴妃怎麼總是摔,是沒吃飽嗎?」,有了比較,更讓她在這位公子身上看到了耀眼的光芒,曾經冷臉的皇帝也成了牆頭上的白米飯,一點都不香了。
韓千君感動於他伸出的援手,沒注意聽他說了什麼,盯了他一陣自覺有些不妥了,方才清醒過來,問道:「公子說什麼?」
辛公子沒答她,反問道:「站穩了?」
很穩了,韓千君穩穩地走在他身旁,想起身後追了她一路的丑鴨子,防備地轉了個身。
只見先前還囂張的鴨子,不知何時收起了它的長脖子,往後仰了一陣,胖乎乎的身子一轉,搖搖擺擺地往回走了。
這時一位老嫗也從廊下快步趕了過來,見韓千君與辛先生立在一道,忙賠不是,「不知先生的客人到訪,這呆鵝造了次,得罪小娘子了,奴替小娘子賠不是。」
原來辛公子適才說的兩個字:是鵝。
管它是鴨子還是鵝,倘若在國公府,她一定不會原諒,保證今兒夜裡鵝肉便會搬上桌,但初來乍到,不能給人留下心胸促狹的印象,暫且就饒它一命。
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不妨礙她向身旁的人賣慘告狀,「無妨,我只是被它啄了一口…不,兩口。」
辛公子對她的抱怨,報之一笑,揮手打發跟前的老嫗退下,領著她往前才道:「尚未尋到看門的人,還不能宰。」
是在回應她最初的那一句話,原來是一隻看門鵝,倒挺盡職盡責,宰是不能宰了,人不和畜生計較,見辛公子適才看到她並沒有意外,應是還記得,腳步跟在他身後,一回生二回熟,開始了深入交流,「辛公子是先生?」
適才她瞧見此時正躲在柱子後偷看的學生們同他行禮了,還有老嫗也稱他為先生,應該是這座張家私塾的主人雇來的。
京城內除了世家之外,也有很多想要光耀門楣的寒門。
這些人入不了名貴的學府,請不起有名望的先生,便會在這等簡陋的私塾求學,而私塾里的先生大多也都是寒門秀才出身。
韓千君心頭已猜出了他的身份。
一個教書的窮先生。
她觀察過了,今日他身上那件臬衣的料子也沒好大哪裡去,價錢還是在一兩銀子之內。
前面的人並沒有與她保持多大的距離,腳步緩慢,似乎在等著她跟上,聞言應道:「嗯。」
韓千君走在他的右側方,抬頭時能看到他一側蒼勁的肩頭,半張側臉的膚色白皙如玉,稀薄的光線下彷佛泛出了一層淡淡的月光色,韓千君由衷地誇讚道:「辛公子的學問一定非凡,我自小便仰目能做先生的人,那得多大的本事。」
說這話之前,完全忘記了她最怕,最討厭的便是先生。
兒時她時常被先生打手心。
長大了,一眾老東西又自持名望,倚老賣老,向皇帝參她的本子,斥她性子驕縱,嫉妒心強。
對她的誇讚,辛公子沒有回應,也沒回頭,提醒道:「當心腳下。」
從學堂出來,辛公子領她爬上了一條小徑,到了上層的一處院子,院子高於適才的學堂,只有三面,正前方是主屋,兩邊各有一間廂房,辛公子在主屋的門口前停下了腳步,埋頭從袖筒內掏著鑰匙。
趁他開門之際,韓千君回頭環顧了一圈。
光線很好,門前有六七顆高竹圍成了高高的竹叢,並不擋光,反而增添了幾抹蒼翠,但與這家私塾一樣,院子很簡陋,門扇老舊得與她家的柴房無異。
推開門後,辛公子先走了進去,過了一陣才朝外喚她,「韓姑娘,請。」
「打擾了。」韓千君轉身鑽了進去,裡面卻意外地整潔。
地面雖是黃土,但已被踩成了結實的土層,打掃得很乾淨,屋子裡瞧不見牆面,四面全是書架,擺滿了各類書籍,屋內沒有屏風,以一道牆前後隔斷,入門是一張筵席,上面放置著一方木幾和兩個乾草編成的蒲團。
辛公子不在外屋,韓千君順著牆側的門洞走了進去,看到裡面的布置時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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