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帳還未翻篇,她倒起勁了。
鄭氏怕韓千君再去惹事,今日特意在她門口安插了兩位婢女,只要等人一出來,立馬上報,千算萬算,沒算到韓千君爬了牆,還在外面逗留了一圈,從大門進來,再次殺去了老夫人的院子裡。
老夫人喜歡買有名的字畫,買回來也不私藏,大大方方地掛在了廊下,只要有客人來,均會駐足欣賞一番。今日落雨視線不佳,也不知是為了迎接尤家人的到來,還是為了顯擺,在那廊下特意添上了一排的油燈。
韓千君從廊下走來,遠遠地便聽到了尤家大舅醉醺醺的嗓音,「姑母早年跟著姑父受的罪,如今都補償回來了,一家子兒孫滿堂,該是享福的年歲,想那麼多作甚,想要什麼,大表哥還能不給?」
「哼,享什麼福,他一心護著那孽障,眼裡可還有我這個母親?」
「誰說的?」尤大舅嗓門更粗了,「天底下怎有顧惜兒女而忤逆父母的糊塗人,大表哥是個明白人,這會子不肯來見姑母,八成也是不知怎麼給姑母交差,還不是怕您罵他一頓…」
「是啊,姑奶奶,誰不知道這京城內就數您德高望重,膝下出了一個皇后,又出了一個國公,去年已過七十大壽,可您瞧瞧,您老身子骨還是這般硬朗,就連容顏都似年輕了許多,誰人不羨?」
說起壽辰,老夫人心裡又不是滋味,子孫多又有何用,還是娘家人貼心,不由抱怨道:「你們是想我多活幾年,可那孽障咒我死啊。」
尤家公子道:「這就是表妹的不是了,再如何也不能如此說長輩,您放心,下回我見了她,說她兩句,姑奶奶來,這可是我頗廢了一番周折,才從繁花樓里買來的精品醇香老酒,五百兩白銀一壺,多少人有錢都買不到,姑奶奶嘗嘗如何…」
老夫人一愣,驚喜地道:「當真是繁花樓的酒?」
「千真萬確,如假包換,我哪敢誆姑奶奶…還有這隻海蝦,看到沒這個頭,就連辛家也鮮少拿到這樣的好貨,今日我過來的倉促,帶的東西少,還有一絕沒給姑奶奶說呢。」
老夫人抿了一口醇香老酒,讚不絕口,聽他說起還有一絕,好奇問道:「什麼東西那麼稀罕?」
「烤活牛,先把它肚子裡掏空…」
老夫人的良知還未完全泯滅,一陣寒顫,擺手道:「不成不成,活的來烤,這也太造孽了。」
「我的姑奶奶,不就是個畜生,早晚都會成為酒桌上的一道菜…」
韓千君立在門外,目光死死地盯著屋內把酒言歡的幾人。
只見上好的白瓷酒壺倒了一地,桌上擺滿了各類山珍海味,隨著尤家表公子敬酒的動作,好幾個碟盤從木几上跌了下來,一旁的婢女們手忙腳亂地伺候著。
韓千君頭一回體會到了高門大戶里的酒池肉林,有多可惡。
再回憶起私塾內那些淋著雨,在油菜田內搶救的瘦小身影,心頭湧出了一股從未有過的悲憤,突然轉過身,踮起腳取下廊下的一盞油燈,「砰——」一聲摔碎在了掛在廊下的字畫上,火光竄起來,價值百兩銀子的字畫,一瞬被火舌吞滅。
一盞,兩盞,三盞…
等屋內的人感覺到了火光,連廊下已經燃成了一片。
昨日鬧了那麼一回,今日尤家人又到訪,院裡的人都以為這事算揭過去了,一時沒有防備,都在屋內盡心伺候著尤家人,火勢起來後才驚覺,匆匆跑到屋外,便瞧見韓千君手裡提著一盞油燈,還在往那些字畫上砸。
馮媼先反應過來,喚了一聲老天爺,趕緊衝過去搶救,「三娘子,使不得啊,這可是老夫人千辛萬苦才尋來的,一副得值百兩…」
老夫人飲了幾杯酒,原本還有些醉意,在瞧見連廊下的一片火光後,頓時驚醒了。
「火,火,著火了!快,我的畫兒,天殺的…」老夫人話都說不利索了,顫抖地爬起來,往外撲去,尤家舅子和小公子還一臉醉意,也被這一幕嚇傻了,伸手要去扶老夫人,誰知老夫人比他們還站得穩,起身後兩條腿跑起來,裙擺下都灌出了風。
「老夫人,慢些…」
慢些?她的院子就沒了,老夫人一邊跑一邊罵:「天殺的孽障,你想找死嗎,竟敢放火…」
「別過來!」韓千君手裡的油燈一提,直對著廊下的又一幅畫,把前來的一眾人逼停。
老夫人看得心驚膽戰,跺腳呵斥,「你敢燒!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話音一落,火苗子便到了畫上。
老夫人氣得一個倒仰,被身後的婢女們扶住。
韓千君問道:「銀子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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