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郡看向辛澤淵,辛澤淵點頭示意他繼續。
「六年前,先太子親征,攜秦將軍率領五萬大軍,於鷹山大戰敵國,世人只知道在那場戰事裡,秦家偷換了火藥,害死先太子,五萬大軍全軍覆沒,大周也因此失去了鷹山關卡,被敵國奪去一個州的領土。卻沒有看到其背後的利害,那便是整個寒門的土崩瓦解。」
「陛下登基後,朝中最初由昭德皇后與太子一手提拔起來的寒門,幾乎一個不剩,而以秦家為首的將門,被殺被貶盡數清除,戰場上但凡有點發言權的全都換上了貴族子弟,這樣的局勢,在最初的一年裡,確實有利於陛下,但慢慢地,問題開始浮現。」
韋郡道:「朝中所有要職全是貴族,寒門入仕的科舉之路看似寬闊,卻幾乎全掌握在了貴族手裡,『生徒』『鄉貢』,成了貴族們的牟利手段。寒門即便入了仕,也無法左右朝政,更別提替寒門謀一條出路,永遠活在最底層,好一點的勉強餬口,差一點的鬻文為生,更差的賣兒鬻女。」
「貴族與寒門的比例越來越大,六年的時間,階層完全固化,如此帶來的後果,便是整個大周成為一潭死水…」
大周三十六個州,像他們這樣流離失所的孤兒,每個州便有成千上萬。而像臨江街那般脫離官場,由地痞流氓,江湖俠客,難民婦孺自行劃出一隅之地的街道,大周有一半。
一潭死水,再往下演變,是內亂。
內亂一旦爆發,敵國必定會聞風而來,此時的大周的將領,皆為貴族子弟,再也經不起一場外戰。
韋郡斗膽看向辛澤淵,徐徐道:「陛下終於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決定力挽狂瀾,是以,恢復了辛太傅的官職,打算重新啟用先太子曾經的勢利,扶持寒門入朝…」
替秦家翻案是其中一樁,陛下想要的東西,只怕遠遠不止這些,他想要辛家替他去挽救曾被他們一度攪亂的朝局平衡。
韋郡繼續道:「陛下打破的頭一個先例,便是重用曾為商賈的辛家大公子,今年的金科狀元辛澤淵,也是辛先生您,不知學生猜得對嗎?」
課室內早已鴉雀無聲,學子們都被他的言論怔住了,呆呆地看著辛澤淵。
他們的辛先先是辛家大公子,金科狀元郎?!
怎麼可能!
可細細一想,無論是學識,家境,還是年歲、樣貌都處處吻合。
且都姓辛。
辛澤淵神色很平靜,掃了一眼底下驚若石雕的學子們,冷嗤道:「這幾年,就他一個人在認真讀書…」
—
外面天色漸漸暗沉,辛公子遲遲不歸,韓千君在床榻上滾了一陣,便自行去洗漱。
胡床前有一扇月洞門,通往前屋,與左側的書架隔出了一道牆,右側兩間便是淨房。楊風把水給她提進去後,便將里里面面的門扇關得結結實實。
沒有鳴春在,韓千君只能自己動手,屋子裡有她上回搬過來的箱籠,里頭放著好幾身換洗的衣裳。
沒想到楊風伺候起人來,也挺細心。漱口的杯子,洗臉的布巾,統統都替她備好了,韓千君立在浴桶前看著上面漂浮的一層花瓣,心頭打定了主意,待會兒等辛公子回來,她定會同他商議,每月再給他多加十兩俸祿。
噼里啪啦的雨點聲砸在屋頂上,掩蓋住了外面一切動靜,屋子內倒顯得安寧,韓千君解下衣裳,泡在浴桶內,一把一把的花瓣揉碎,將花汁全擠出來,淋在自己的身上。
今晚的她,要香噴噴的,香透辛公子的被窩…
正閉眼幻想著讓人臉紅心跳的大膽畫面,鄭氏的一張臉突然出現在腦海里,嚇得她一個機靈,立馬睜開了眼睛。
耳邊的雨聲一瞬拉近。這麼大的雨,他們應該不會去自己院子裡找人。
鄭氏的面孔到底起了震懾的作用,不敢再胡思亂想了,從浴桶里出來匆匆套上衣裳,原本想只穿里衣,待會兒睡下時方便,鄭氏的冷臉又出現了,「羞恥呢,臉呢?」
最後還是老老實實地穿戴整齊,坐在了辛公子的床榻上,把被褥裹在身上,滾了一陣,完全沒有睡意,又坐起來,翻了一會兒辛公子擱在枕邊的書籍。
與上回的書籍不一樣,這回似乎是辛家哪個鋪子裡的帳本。
當初她做貴妃時,對皇帝的朝堂不感興趣,如今也一樣,除了對辛公子這個人之外,對他的家產也毫無興致。
在她及笄之後,鄭氏並非沒有教導她如何持家,如何治家,怎樣才能做好一家主母。可惜只教了一半,她便改了志向,要進宮為妃,鄭氏不得不臨時變通,改了方向,教她學起了宮中的規矩禮儀,學了兩月不到,匆匆送進宮。
到頭來她治家沒學完,規矩也沒學全,兩邊都成了半灌水。
閒著也是閒著,強迫自己翻下去,翻到一半眼睛都快要合上了,辛公子終於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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