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門進不去,韓千君接著去了下一個宮門。
把南邊的三個門都跑了一遍,今夜的每個宮門都有重兵把守,固若金湯,一看便知早預謀好了,把國公府搬救兵的路,全都堵死了。
去西門北門多半也是同樣的局面,不能再浪費時辰,韓千君返回左門,喚來了門副:「行,我不進去,但你們立馬去把王明德叫出來,讓他來見我,否則待我國公府熬過了今夜,不會放過你們任何一個人。」
自古官場如戰場,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誰贏誰輸。
韓千君不信他們敢在此時,堵死她所有的生路,果然那門副猶豫了一陣,拱手道:「三娘子,稍等。」
一番折騰已是後半夜了,韓千君立在宮門口,夜風掃在身上一陣涼一陣熱的,身後的兩個武婢勸她,「三娘子先回馬車,奴婢們守著。」
韓千君沒應,她雖不懂朝政,但畢竟出生在官宦人家,自小耳濡目染,明白其中的利害。
今日父親若去的是大理寺和刑部,她不憂心,這兩個地方都有姑母的人,可抓人的是錦衣衛,是太上皇的人。父親一旦進去,不死也得脫一層皮。
不知道昭德皇后有沒有接到消息,皇帝會不會袖手旁觀。
等了小半個時辰,王明德終於來了,韓千君忙迎上去,不等他開口,便命令道:「帶我進去。」
王明德哭喪著臉搖頭道:「三娘子,進不得啊…」
韓千君一愣,「宮裡也出事了?」
王明德把她拉到一旁,低聲道:「三娘子不知,因秦家的案子,昨日午後太上皇與陛下大吵了一回,兩人不惜動手火拼。太上皇一怒之下,令王公公速去皇陵,召回十萬兵馬要廢了陛下的皇位,另立小皇孫為新帝。陛下豈能讓人出去,令人把城門關得死死的,誰也不能進出,奴才冒著掉腦袋的風險出來便是同三娘子說一聲,這時候進宮去也沒用,昭德皇后自身難保,宮殿全都封死了,陛下也無法脫身啊…」
「那我父親呢?」韓千君腦子一聲嗡鳴,質問道:「就該被太上皇謀殺?」
王明德跪下,惶惶地道:「三娘子先冷靜,國公爺乃有福之人,定能平安歸來…」
冷靜?
連姑母和皇帝都保不住人了,父親還能平安?
一股滅頂的無助感襲來,韓千君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突然想哭,又緊緊咬住了唇,同王明德道:「你幫我一回。」
王明德縮著脖子,不是很情願,苦哀道:「奴才倒是想為三娘子出一份力,可這時候也無能為力啊…」
「我不為難你,你去錦衣衛幫我打聽打聽,父親怎麼樣了,還有我的二兄三兄人在何處。」韓千君從手腕上取下了一隻翠綠玉鐲,是及笄時韓國公送給她的,遞到了王明德跟前,語氣再無往日的跋扈,細聲道:「王公公的恩情,我韓千君記下了。」
兩人曾在宮內鬥智鬥勇了一年,也算是個故友了。王明德沒去接她的鐲子,起身道:「三娘子放心,這點忙奴才還是能幫上。」轉身就要走,被韓千君拉住,將鐲子塞到他手里,「打探消息也得要東西才行,拿著。」
誰能想到曾經趾高氣揚的貴妃娘娘,也學會了人情世故。
王明德不覺喟嘆,貴妃娘娘終於看明白了,可這份明白卻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王明德生了一絲憐憫,垂著頭不敢去看她,轉身便進了宮門。又等了半個時辰,天邊開始翻起了魚肚,還遲遲不見王明德的身影,韓千君活了十七年,從來都是平平順順,沒經歷過任何風浪,原來苦難輪到自己身上,是這樣的滋味。
淚珠子在眼眶內打轉,卻不敢掉下來,巴巴地望著城門的方向,盼著王明德快些出來,更希望從里出來的人是自己的父親和兄長。
風吹久了,也不知道冷了。
身後傳來打馬的動靜聲,道是國公府的侍衛來接消息的,韓千君更著急,沒有回頭,突然聽到婢女喚了一聲,「姑爺」,才猛然轉身,便見兩個月未見的辛公子,披著一身玄色大氅,面帶急色,大步朝她走來,喚她:「千君。」
「辛公子。」
韓千君幾乎飛撲過去,緊緊抱住了他,臉貼在他被夜風吹涼的衣襟上,如同飄在海面上的一塊浮木,終於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灣,噙在眼眶裡的淚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嗚嗚地說著,「我父親出事了,兄長們都被太上皇的人帶走了…」
辛澤淵手撫著她的後背,下顎蹭了蹭她的臉,溫聲安撫道:「嗯,我知道了,別怕…」
在他沒來之前,韓千君很害怕,但強撐著不敢有半絲鬆懈,辛公子來了,心頭繃著的一根弦方才鬆了一些,一股腦兒地把所有知道的信息都告訴了他,「秦家的案子,陛下和太上皇正在打擂台,誰也不讓,昭德皇后此時只怕被太上皇的人禁足在了宮內,大兄長又被調去了城外,二兄三兄不知去向,我讓王明德先去查消息…」
她噼里啪啦地說完,彷佛跟前的人來了,她就能得救了一般。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