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趟辛澤淵送鶯兒入京,凶多吉少,不能帶學子們走。
且前兩日辛澤淵也問過了學子們,若是想回京城,年後接他們回私塾,單青主動道:「先生,師娘,學生想留在兆昌,在京城學子也幫不上先生和師娘什麼忙,不如留在小舅舅這兒替他打打下手,能為百姓出一份力,是學生求也求不來的福分,況且有榜眼小舅舅在側,學生將來的學業也不會落下,先生放心,學子來年便會參加科考,爭取能與韋郡師兄一般,考中秀才…」
若非韋郡出事,他便會成為先生最得意的弟子,將來一步一步踏進官場,站在先生身後,為他遮風擋雨,為他揮灑熱血,這才是身為學子對先生最好的回報。
單青不知道他有沒有那一天,但他想努力試一試。
「好。」辛澤淵尊重了他的意願,送了一把戒尺給他,「知道如何用它了?」
單青點頭,「教人成才的從來不是先生手裡的戒尺,而是先生的引導,能引其自行領悟,比打上一百個棍子都強。」
辛澤淵,「一年前,我離開私塾前,教給你們的最後一句話還記得?」
單青說記得,紅著眼眶念道:「天薄我福,吾厚吾德以迓之;天勞我形,吾以吾心以補之;天厄我遇,吾享吾道以通之。」
天若棄了我,我不可再自暴自棄,偏要以德行走得越遠越高。
辛澤淵伸手搭在他肩頭上,輕輕拍了拍,「我在京城等你歸來。」
當時先生的那一拍,把單青一雙眼都拍濕了,沒能回答他,今日臨行送別便答道:「學生一定會靠著自己的雙腳走回京城,找到先生。」
「走,走回去嗎?我聽小舅舅說,從這兒到長安步行要一個月…」小圓子一臉困惑,要走到京城,腳都要磨破,「咱們不是養了騾子嗎,學生可以騎著騾子去找先生…」
說完便被身旁的師兄桑茂拽了一下胳膊,笑著解釋道:「此『走』非彼『走』。」
什麼非走彼走的,小圓子聽不懂。
二十六個學子,只剩下了六個,曾經一起收割麥田的情景永遠不會再現,遺憾與痛惜在所難免,辛澤淵柔聲道:「不必著急,跟著師兄們慢慢學。」
從辛澤淵出現的那一刻,小圓子便在強忍著,忍了這幾日,終於沒忍住,上前一把抱住了辛澤淵的腰,拖著哭腔道:「先生,這回您不會丟下我們了對不對?」
小圓子三歲時便沒了家,後來先生給了他一個家,家裡有很多師兄很熱鬧,但有一天先生走了,師兄們說要去把他找回來,他也跟著去了,可那堵牆又厚又高,他脖子都望酸了才望到頂。他沒看到先生從那道朱漆大門裡走回來,卻看到了師兄們葬身在了宮牆之下。
雖然有些遲,但先生總算回來了,師兄們做到了,把先生接了回來。
辛澤淵垂目,手掌捂向他腦袋,「不會。」
—
那頭三公子正吐槽韓千君,「為兄走哪兒,從來沒有聽你如此叨叨過,何時變得如此婆婆媽媽…」話沒說完,突然看見辛澤淵安撫孩童一幕,頓覺新鮮。
算了,他不懂。
見辛澤淵朝著這邊走來,三公子忙對她附耳道:「為兄還有一句話要託付。」
韓千君以為他有什麼大事要交代,便聽他道:「關鍵時候保命要緊,你自幼體格健壯,跑得快,逃命沒問題…」
韓千君:……
韓千君不打算同他再說話了,踩了矮凳往上爬。
爬到一半,小王爺姍姍來遲。不知是怕回城被辛澤淵催債,還是受了情傷不想回京城,小王爺打算在兆昌再養一段日子,年後再回去。
早上起來炸魚乾,誤了時辰,趕在最後一刻踩著積雪大步走到韓千君跟前,「千君,千君等會兒…」
韓千君回頭。
小王爺疾步上前,把手裡的食盒遞給她,「本王答應給你做的炸小魚,千君還沒吃呢。」
雖說自己也是個感情充沛之人,但韓千君卻不太擅長應付與自己一樣有顆死腦筋的愛慕者。
炸小魚是要吃的,她辛辛苦苦釣回來的魚,為此還大病一場發了三日高熱,韓千君接過來道了謝,順便勸說道:「王爺,世上小娘子千千萬…」
「千君,本王……」
「別說話!」眼見他站直了身子,又要開始胡言亂語了,韓千君及時止住他,「王爺,下回你去菩薩面前上香時,能不能保佑我婚姻順遂,你看,我都十九了,親事已經黃了三次,全京城只怕獨我一人,王爺可知咱們為何走不到一起?」
小王爺搖頭。
「因為你我並非正緣,王爺為難菩薩,菩薩再來為難我,我何其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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