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黛越來越認為柏郁剛剛沒搭理她那些自言自語就是因為他早在心裡笑話她了。
不辯解, 不推脫, 承認壓力,並為此付出行動,柏郁幾乎很少失敗。
「今天......」
柏郁幾乎是立刻便打斷許青黛的話語:「今天的這件事是我和柏御風的私人矛盾,你別在意。」
許青黛一臉茫然:難道我會在意這種事情?不就是父子不和嘛,有啥大不了的, 那古時候還有父子兵戎相見的呢, 這有啥奇怪, 相反, 她覺得柏郁能發泄出來挺好的。
想想柏御風那個德行,要是換成了許寧強的話......算了, 要是這樣她許青黛也不會認這個父親。
「不是, 柏郁你誤會我了, 我只是想說剛剛柏叔叔來找你, 我說你在談事,他說待會兒見一面,你們。」
許青黛特意把「你們」二字說得很輕, 而柏郁還是輕而易舉地捕捉到。
「不去。」
柏郁一直都是這種性子,得到如此的回答許青黛並不感到稀奇, 雖然她也不想讓柏郁再因為這件事情受到情緒上的影響,但該帶到的話還是得帶到。
「柏叔叔說想和你講講關於那個人的事。」
柏郁很淡問一句:「哪個人?」
「你高中時期的那個......」
久遠的問題讓柏郁突然沒有了頭緒,他不得已在腦海中檢索某個高中時期的人物。
末了,他依舊很無所謂地回:「我不想聽。」
「聽不聽由你,反正話我已經帶到了,他說這件事情上你們確實有誤會。」
連許青黛都這麼說了,柏郁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起來,他當然想不通這樣的事情有什麼誤會可講,但許是許青黛的最後一句觸動到了他,當晚他鬼使神差地去找了柏御風。
維港寸土寸金,普通人奮鬥一輩子也別想在這裡擁有一套房子,而柏御風卻在最黃金的地段上擁有自己的獨棟別墅。據說那個游泳池一年的管理費對普通人而言就是巨款,但柏郁不知道,也沒人告訴過他。小的時候他因為聽說某書法家寫字把池水染黑的故事也想跟著照搬。柏郁的爺爺就是很有名的書法家——那種名字上過著編的人,每次爺爺帶他學習練字,他故意把墨水倒進游泳池裡。
事後柏御風發怒,柏爺爺也只會說:「御風你別太過了,一點小的事別跟孩子置氣。」
之後柏郁被罰了一周的娛樂時間。都這樣了,柏郁的零花錢還是一分不少,因為在柏家人看來,錢才是最不值錢的東西,有很多東西更為珍貴。
柏郁的思緒突然游離起來,直至被專助帶到柏郁風的房間之後才重新恢復。
是了,他們的關係陌生到和上下級見面沒有區別,還得是那種不直接任命的上下級關係。
誰叫他是老子呢。
柏郁大剌剌地坐在柏御風的對面,看見面前這人此時是何等儒雅,儼然一個成功人士的模樣,還真是不好意思了,今天柏郁讓他在眾人面前鬧了笑話。
「你不是要和我說她的事情嗎?你說吧。」
柏御風很少看見自己的兒子能這麼心平氣和地坐在自己面前講話,印象中兩人一直都是劍拔弩張,不是爭吵就是冷戰。
「當年你自作主張跑去德國,是為了她吧。」
柏郁的初戀是在高中時期遇見的一個女生,不是校內的學生,是俱樂部成員,一起開車玩。
沒錢,漂亮,工作原因整天圍著有錢的年輕人轉,符合陳柏兩家對於撈女的刻板印象。很少聚在一起的柏御風和陳嫻因為這件事情破天荒地碰面了,他們也很少一致對外,唯獨在這件事情上。
柏郁和她的戀情沒維持多久,女孩就突然神秘失蹤了。那是柏郁人生第一次體會那麼不可控的感覺,人真的可以毫無預兆地「蒸發」。
他那陣子發了瘋地尋找,車行、酒吧、就連他們時常約會的地方他也守了整整三天,不過還是沒守到。
肖白廷看不下去自己哥們這麼頹廢——那陣子柏郁幾乎不去上課,學校總是假裝拿勸退這種話語來威脅他,可柏郁根本不吃這套,自己的父親母親都是學校的名譽董事。肖白廷也拿他沒辦法,出來喝酒的時候柏郁問他:「你說這事和我爸媽有沒有關係。」
肖白廷默不作聲。
「就是我爸媽搞的吧。」
這個女的從柏郁身邊消失了,十多年了,現在柏郁只能模糊地記起她的側臉,僅此而已,是生,是死,是樂,是憂,柏郁一無所知。
「老黃曆你就別翻出來了吧。」柏郁嘲笑道。
「她的事情,柏郁,你如果想聽的話,要做好心理準備。」
柏郁一聽就煩:「別磨嘰了,要說就說,不說就一輩子爛在肚子裡!」
或許已經感受到柏郁的情緒有些許的激進,柏御風深深嘆了口氣。
「她死了。」
「......」
死寂在空氣中整整持續了三十秒。很漫長的時間,在這個時間內,柏郁終於記起來她的臉了——很普通但很白淨,五官挑不出錯處但又說不上多精緻,鼻頭圓圓的,眼睛也圓圓的,總是愛穿很鮮艷的衣服,恨不得把自己變成一隻孔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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