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白色的藥片只剩三顆了,他就著苦味咬開。
舌根被刺激得發麻後,他才順手擰開一瓶水混合著吞下。
簡櫻這一覺睡得並不好。
她多年沒有來過雲市了,已經有些不適應海濱城市潮濕的空氣。
也或許不是空氣的原因。
她關燈後,原本是平躺在床上的,躺著躺著身子便縮了起來,又拉過一隻枕頭抱住,整個人團成一團,竭力想要入睡。
這個姿勢是剛離婚那陣子她時常做的,後來因為肚子一天一天隆起,變大,她才“戒掉”了這個讓她稍稍有些安全感的習慣。
剛出生的嬰兒十分沒有安全感,一天24個小時都要扒在媽媽身上。簡櫻自己又何嘗不是,正是因為這個世界上有了一個與她心跳呼應的生命,她才一點一點熬過了那段艱難的日子。
凌晨兩點多,困意終於湧上來時,簡櫻迷迷糊糊地想,是不是根本不應該來雲市這一趟?
上午七點多,簡櫻醒來後沒能再睡著,便起身出門去吃早餐。
快捷酒店下方的一條街滿是煙火氣息,大學時她喜歡本市的小吃,但那時太節儉,就是夜市也只是和唯一要好的室友姜青檸逛過屈指可數的幾回。
她出了酒店門,調整了一下口罩,看看晴朗得賞心悅目的天空,竭力忘掉昨夜輾轉難眠的同時,內心湧起一股豪情:如今雖然姜青檸不在身邊,但她卻是可以放開肚皮吃了!
半小時後,她提著一隻打包袋灰溜溜回了酒店。
果然,她還是習慣了把自己變成隱形人,就算是在小吃街里吃飯她也覺得太高調了。
某種意義上,她可是“在逃人員”。
電梯上到她所住的樓層,發出“叮”一聲響。
出電梯前,猝不及防地,她差點和進來的人撞上。
手中提著的那袋子小籠包晃了晃,她一邊退後,一邊準備道歉,卻忽然說不出話來。
口罩下的嘴微張著,呼吸一瞬急促。
怎麼,會是,他!
五年不見,她怔怔看著他稜角分明、依然驚艷的面龐。
這幾年陸季嶼在商界嶄露頭角,褪去了少年氣,眉目也更為凌厲。
只是那身氣質卻極具衝擊力,甚至攝人,與以往她記憶中一臉溫和乖巧的男人全然不同。
簡櫻一雙清澈的眸子一時間有些遲鈍。
她回神時下意識拉了拉口罩,第一反應是慶幸自己沒有露出臉。
他應該……認不出她吧?
如此,她更加不敢出聲了。
一時間,空氣仿佛凝固。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後退。
陸季嶼垂眸看著簡櫻,餘光掃過她手裡的小吃袋。距離實在有些近,他仿佛對自己正擋著門不進不出的不合理舉動毫無知覺。
終於,簡櫻往左邁一步,他也同時動了動步子,兩個身影又幾乎疊在了一起。
她撤回腳步時,他也往同方向偏了一步。
說不上是默契還是尷尬。
簡櫻心頭一墜:他不會是認出她了,然後故意攔著她的吧?
她的心跳更快了,掌心有些濕。
見她瞳孔中流露緊張和危機感,陸季嶼放在西褲口袋裡的手指重重捻了捻,克制住想要喊她名字的衝動,終於沉默著往裡側走了一步。
簡櫻也在這之後強自鎮定,邁步出了電梯。
銀色的轎廂門合上後,他往下,她走遠。陸季嶼眼裡的光芒一點點黯下去。
果然,她見到他的第一反應是逃避。
她逃了那麼多年,還不夠嗎?
簡櫻回到房間,關上門,許是危機感過於強烈,她心臟狂跳不止。
如果是尋常離婚夫妻,倒也不用這樣躲他。但他們之間,有“過節”。
當初離婚之後的一個深夜,她收到了陸季嶼發來的簡訊。
內容只有一句話,卻在她心頭劃開了一道血淋淋的傷口:“別讓我再看到你,否則我會讓你失去最重要的人。”
她腦中一亂。
那是陸季嶼第一次對她說狠話。
就連離婚那天他也沒有說過一句重話,只是整個人無比陰沉。如今,卻是在明明白白威脅她。
很不像他,卻又明明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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