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便逕自取出那兩個鐲子,親手給她戴了上去。
鐲子看著雖重,戴在腕上卻輕若浮羽,元提只覺一陣暖流自手腕流向了四肢百骸,心底也安定了不少。抬眼一看,十八姨笑眯眯的,也像是極為滿意。
她忽然就想到大統領說過的那些話,他講了那幾個夥計作惡的過往,甚至說了游光,卻唯獨沒有提起十八姨。這是不是也證明了十八姨並沒有做過任何惡事?
元提道了聲謝之後,便忍不住問這櫃坊的大總管怎麼會到這鬼市生活,並且直言自己已經聽說這櫃坊的夥計都是被迫來此,就連她自己都是為了尋找好友才將自己抵在了此處。
而這顯然勾起了十八姨的回憶,她半眯著眼睛回想著曾經,期間幾次為那記憶中的往事而感嘆,最後有些唏噓地說,「我確實不是被迫來此,但也不打算離開了,在旁人眼裡這裡並非什麼好去處,可也是有些人唯一的歸宿了。而且你看這長生櫃坊,它雖是用寶物的念力供養整個鬼市,但它一直佇立在此,為來往客人寄存那些沾染了世間慾念的寶物,何嘗不是幫客人們將那份執念留在此地,讓他們不再苦苦回望那些往事?我幫他們存入寶物時雖然看不到那些悲歡痴纏,但願意一直留在此地幫他們守著這些執念。」
十八姨生得慈眉善目,講起話來也不緊不慢,算不上蒼老的聲音其實很乾練,但提起往事時卻又帶著幾分歲月積澱下的沉重,寥寥幾語便讓初來乍到的元提也忍不住動容,第一次覺得自己每日所做之事並非全無意義,無論如何,她是這櫃坊的一員,每日盡心做工,也算是幫客人守好這數不清的執念了。
與十八姨這一番交談,更堅定了她不能讓阿喬奪走玉佩的決心,如眾人交代的那般,事事小心,如臨大敵地生活著,甚至不敢離開這櫃坊半步,連去別的鋪子跑腿送東西之類的事情都推給旁人辦了。
但一連三日過去,阿喬都沒有再出現。
直到這一日,竟有一位客人來取走之前寄存在此的寶物,這讓元提驚訝半天,畢竟她來了這些日子只見客人存貨,還從未見過有人取呢。
為了帶她長長見識,負責幫客人取貨物的申陽候主動叫上她一起過去,上樓的時候還好心地給她講了這櫃坊取貨的規矩。因為長生櫃坊寄存的大多是客人們不想再留在身邊的東西,所以取貨之人極少,但也有一些客人只是暫時無法將寶物攜帶在身上,便託了櫃坊保管,時間一到便要來取。可是取貨之時必然要打開寶庫大門,對寶庫看管極嚴的櫃坊不僅要夥計拿著客人當日寄存貨物的憑證,還要一名夥計拿著櫃坊手令,與十八姨手中另一枚令牌同時開啟,寶庫的大門才會出現。
這時候十八姨已經等在第四層了,見元提跟了過來,便也允許她在旁邊看著,只是不可以進入。元提忙不迭地點頭,然後站得離他們更遠了一些。而這取貨的過程比想像中順利,申陽候和十八姨進去不過半刻鐘,便已經拿著東西走了出來。十八姨見這小丫頭在一旁看得認真,還鼓勵她幾句,說她做事認真,說不定很快就能成為幫人存貨取貨的夥計。
還是灑掃小工的元提自然期待著那一日儘快到來,眼看著十八姨和申陽候拿著寶物下了樓,她捏起自己腰間掛著的火鼠皮,打算把這四樓的欄杆擦得更亮一些。可也就在她伸手去拿那火鼠皮的時候,指尖戳碰到的卻不僅是一塊柔軟的鼠皮,還有一塊質地堅硬的東西。
姑娘撥開那火鼠皮,垂首一看,只見腰間不知何時掛上了一枚刻著道家符咒敕令的玉佩,瞧著有些年頭了,可被她指尖撫過,那玉質晶瑩似有流光溢彩。
她怔了怔,看著這突然出現的物品,忽然心下一沉,想到了一個極為可怖的事情。
扯下那玉佩緊緊握在手裡,元提慌忙衝下了樓,但她才剛剛跑到第三層,樓梯上便突然多出了一個身影。素衣散發,滿臉血痕,正是阿喬、
面對這鬼市四大屍神之一,元提不敢想自己有什麼抵抗的能力,而她餘光早已瞥見樓梯下方的場景混沌一片,她的呼救聲註定是傳不下去的。
「我無意傷你半分。」令人意外的是,阿喬面對毫無抵抗之力的她竟然說了這樣一句話。
可無論這話是真是假,元提是打定心思不會將玉佩給他的,趁他只是朝這邊伸手未做其他動作,她扭頭便向著走廊盡頭的房間跑了去。
那是游光的屋子,此刻也未上鎖,但元提剛要推門,阿喬已經站到了她面前,這一次直接伸手去搶她手裡的玉佩,元提本能地揮手去擋,這本是垂死掙扎的動作卻讓腕上那雙鐲子綻出幾分光芒來,她只覺腕間一陣刺痛,阿喬也被震出老遠。趁此機會,姑娘一刻不停地跑到窗邊一躍而下。
不知是不是因為這鐲子的緣故,三層樓的高度她也安穩落地,甚至沒敢回看櫃坊里發生了什麼,便頭也不回地朝著魏將軍廟的方向跑去,幾乎是拼了命的速度讓她喉間都湧起一陣腥甜,但她一刻都不敢停,心裡只記著游光的叮囑。
可當她跑進那座廟宇時,卻不見馮星的身影,只有那座魏將軍神像佇立在此,無悲無喜地目睹著眼前發生的一切。而阿喬也在這時追了過來,他一抬手就封住了整個昭武廟,徹底斷絕了她逃跑的念頭。
元提終於慌了神,她死死握著那枚玉佩,眼見著自己已經走投無路,心中只能祈禱著身邊的魏將軍能夠在這鬼市顯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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