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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他這麼一說,原本還算輕鬆的元提終於露出了憂色,不過再一抬首,卻發現游光還是那副淡然自若的模樣。 「無妨,」他信誓旦旦地說著,「他們想在我面前傷你分毫?下輩子吧。」

第六十二章 少年行(7)

元提一向對他深信不疑,也正是為了不拖累他們,她開始勉強自己入睡。

夜深天涼,這個破祠堂本是四處漏風的,但是為了她這個唯一的肉體凡胎,游光已經將她護在了結界中。同樣待遇的還有那把古琴,元提盯著那木盒子看了看,看它一路都沒什麼異樣,這才放心地合上眼。

說來也怪,同樣是勉強自己入睡,這一次她卻不像剛剛那般輾轉反側難以入眠,閉上眼沒一會兒就陷入了夢鄉。

就在這一場夢裡,她再次見到了那個撫琴哭泣的姑娘,對方的面容比上次清晰了不少,也不是身處無邊黑暗之中,而是坐在一個富麗堂皇的宅子裡,屋子張燈結彩,還有幾個婆子丫鬟,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笑,甭管那是真心還是奉承。唯獨這姑娘怎麼勉強自己都笑不出來,她坐在床邊,一雙手揪緊了身下的被褥,神情畏懼且不安。

沒一會兒,似乎是誰喊了聲「老爺來了」,眾人連忙上前行禮迎接。

推門進來的是一個佝僂著身子的男人,他面目模糊,那副模樣在夢境中並不清晰,可是單從那身姿和說話的聲音也不難看出已經上了歲數。

很快,屋子裡的僕從們識相地躬身退去,只剩下男人一步步走向了床榻,而那床榻上的姑娘如受驚的小獸一般不斷地向後退去,直到退無可退。

「啊——」

驚恐的喊聲充斥著整個宅邸,元提的腦中卻不斷地迴蕩著那姑娘發自心底的求救,「夫君,救我……夫君!」

睡夢中的元提痛苦地蹙了下眉,卻始終沒有醒來。而那夢中的場景也不斷轉換。

這一次又換了一座府邸,還是那個姑娘,她穿著綢緞做的衣裙,看似已經過上了富貴日子,可是定睛一看,那衣服只要稍稍側身便會泄露春光。而她身處一場宴會,席間男人們高聲談笑,穿梭在其中的便是如她一般衣著暴露的女子。

沒一會兒,一個客人就借著酒勁將手探向了她的衣裙,姑娘本能地避退,換來的卻是重重的一巴掌,這一巴掌扇得她倒地不起,那客人卻哈哈大笑起來,對這場宴席的主人家說,請把這美妾贈予他。

場景一次一次地變換,不變的是這姑娘悽慘的命運,她一次次被轉手被發賣,不知道多少人為她的美色所惑,可這美色帶給她自己的卻都是噩運。

最終,她輾轉來到了妓院。老闆見她容色出眾,明知她曾經「剋死」過幾個主人,卻還是禁不住利益所惑,讓她改換個姓名接客。

經過這些波折,姑娘似乎是認了命,任由妓院的老鴇為她梳妝打扮,只是從不開口言語。

妓院的男人來來去去,有朝中官員,也有富家子弟,這裡是名副其實的銷金窟。但即便如此,一些自詡風流的窮書生們也常常借著為姑娘們譜曲作詞的理由出入此地。

其中便有一個時常抱著古琴的男人。

他的名聲在京中叫得並不響,單看那衣衫襤褸的打扮便也猜得出他的鬱郁不得志。可是比起那些說是為了譜曲,實則為了美人的男人來,他倒真的像是為了作曲。

姑娘幾次在妓院見到他,他都是一副落拓模樣,或獨自倚在欄杆邊出神,或身在人群卻一個人喝著悶酒。幾次照面,姑娘倒也記住了這個身影。

但兩人第一次交談卻是在姑娘將要被「競賣」的前夜。

那是一個雨天,妓院裡卻仍是人頭攢動,書生喝醉了酒,在嘈雜的小樓里跌跌撞撞,直到在姑娘的房外停下腳步。

因為生得實在貌美,姑娘一直被老鴇留到了今日,打算在明日的「游湖」賣個好價錢。但說是「游湖」,其實不過是將人像貨物一樣置放在船上,方便兩岸的客人挑選。這是這條沿湖的花街常用的做法,既有了噱頭,又能滿足看客。

姑娘早已心灰意冷,麻木地倚在窗邊看著外面的景色。她穿著單薄的衣衫,任那斜風細雨打濕衣襟,臉上毫無波瀾,但唯獨眼神間透著幾分落寞。

門外,一向只是不喜歡與這些姑娘們開口搭話的書生忽然喃喃了一句,「細雨濕衣看不見,閒花落地聽無聲。」

姑娘扭過頭,卻見那書生已經飛快地跑走,似乎去尋他的古琴和紙筆。

只是這偶發的靈感似乎又是一場錯覺,他不過撥弄了一下琴弦,便又高蹙起眉頭,憤恨地搖了搖頭。

一轉眼,已是第二夜了。

姑娘被推上那個畫舫。經了這麼多坎坷,她內心並無恐懼不安,但看著衣不蔽體的自己和兩邊河岸投來的目光,她幾乎是本能地拉緊了衣衫,

小船悠悠向前游著,兩岸的看客也越來越多。船夫惡狠狠地喚著姑娘起身跳舞,可是姑娘卻充耳不聞,她微微仰頭看向高空明月,順著那月光鋪撒下來的方向,最終將目光投向了湖面。

水面漣漪似乎要將那明月就此撕裂,讓姑娘也忍不住伸手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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