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鬼市的屍神而言，比起追殺什麼妖魔鬼怪，主動去尋找天師道的道士才是天底下最為兇險之事。但那時的徐歸道正為了身世真相心灰意冷，不僅主動攬下了這個差事，甚至沒帶任何幫手便上了路。

他也真不愧是一名出眾的探子，不僅很快就打探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還順利來到了如今天師道掌權人的身邊，替鬼市與對方進行了一場談判。

「現在我們毀了這把琴，也算是給世間除了一個禍害，天師道會幫忙處置這些怨氣的。」游光隨手往天上指了指，看上去並不在意這滁州城最後還能不能回到曾經的模樣。

可元提心中的困惑反而更多了，「天師道就這麼答應下來了？」

「自然也給了他們一點好處。」游光說，「但凡是談判，總要有籌碼。徐歸道拿的籌碼……就是我。」

這讓元提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半刻後才驚訝地「啊」了一聲。

游光倒是語氣輕鬆，「第三十一代張天師到底去了何處，天師道傳承至今，這個謎題卻仍是每一任張天師都想弄清楚的秘密。」

「他們知道你未死？」

「尋常弟子或許沒有察覺，但能被稱作張天師的人，倒也不是浪得虛名。」

「那……」元提半張著嘴，好久都沒有說出下半句來。

游光倒也清楚她心裡的想法，可是他從始至終都沒有在意過那些虛名，「事到如今，天師道也好鬼市也罷，任何事都無法改變我，我也不想再回頭。但即便不厭惡過往，若是有機會能抹去曾經，我還是會想辦法抹去的。」

「為何？」

「因為天師道自從有了我之後，讓很多人都走錯了路。」他輕描淡寫地說著，卻沒有告訴她這其中發生過多少跌宕難言的故事。

而很快，馮星和徐歸道便又出現在了祠堂里，只是他們並沒有帶回晏緒。

這讓游光也有些意外，「發生什麼了？」

「幫手出現了。」馮星晃了晃自己被割傷的胳膊，語氣還不算太惱怒，反倒帶了點詫異，「竟然是個人。」

「人？」元提不明白他們到底在說什麼。

「屍神。」馮星邊說著邊和徐歸道一同去看那斷了弦的琴，見他們竟真的「誤打誤撞」消除了這琴的怨氣，這才覺得這趟沒有白走，然後接著解釋道，「屍神生前都是人。」

一些妖魔精怪固然強大，但能成為屍神的卻只有人，而人在成為屍神之後到底能強到什麼地步，還要取決於此人生前。所以止酒也曾說過，鳳林的孽龍一直堅信強的並不是屍神，而是張宣昰，為此，他不惜想盡辦法籠絡張宣昰的侄子張見月。

可是他真的只籠絡了一個張見月嗎？

眼看著馮星和徐歸道並沒有提起那屍神的身份，元提也只能先將自己這大膽的猜測咽了回去，問他們接下來要怎麼辦。

讓那困於古琴的冤魂消散之後，再把琴扔進火海里就是了，他們此行的目的已然達到，若說有什麼缺憾，那就是沒能了結晏緒。這似乎給幾個男人的屈辱史上又添了一筆，畢竟在出發之前他們誰也未將那個女人放在眼裡，可如今卻被鳳林來的「幫手」劫走了人。

「不過他們暫時也不會再出現了。」徐歸道說，「畢竟天師道已經來了。」

屈辱歸屈辱，好在他們還算是理智，沒有窮追不捨地跑到鳳林的大本營去。連看起來最不理智的游光都在沉默之後放棄了這個念頭。

元提看得出來，他並不是忌憚著什麼鳳林，而是為一直猜測的「幫手」真的是屍神感到驚訝，那似乎在印證著他心中一個很可怕的猜想，讓晏緒的死活都變成了無足輕重的小事。

為此，他們匆匆離開了滁州城，來到了那傳說中的不周山旁。

這不是元提第一次見到不周山，卻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踏上這片土地，她仰頭看著那座一眼望不到頂的高山，忍不住問了一個連自己都覺得傻的問題，「天階長什麼樣子呢？」

她曾在謝願的夢境中見過不周山，那時天階還在，可是她卻看不清楚那到底是什麼模樣的階梯，如今天階已斷，更讓人無從想像。

可是面對這個有點「傻」的問題，誰也沒有笑她。馮星和徐歸道都沒有參與過那場戰爭，唯一能解答的只有死在了那場大戰中的游光，而他也仰起頭，半天竟回了一句，「我也不知道。」<="<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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