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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華亭一拽紅線,走廊盡頭懸掛的紅紗幕布飄然落下,露出整面牆的玉牌。上百塊薄薄的玉牌,被風吹得紛然顫動,發出脆響。

群青抬眼望著這些玉牌,每塊牌子上都寫著花娘的花名。在肆夜樓,花可以是真花,也可以是人。

「把那塊玉牌取下來。」陸華亭站在整牆的玉牌前看了片刻,伸手一指,那玉牌上分明以硃砂刻寫著「玉芙蓉」。

「大人,真不湊巧,玉奴早就不在樓內了,只是玉牌忘了摘下,要不換個別人吧?」拿著長杆的龜公看清楚,連連賠禮。

群青心中一動,原來「玉芙蓉」是玉奴的花名,但她並未喜形於色。

陸華亭也似渾然不知,追問:「不在樓內,去哪兒了?」

「這玉奴,去年九月被當朝給事中孟郎君點中,讓她長住自己的廂房。後來孟郎君寵愛她,更是給她贖身,現在已是良家妾了。」

九月……芙蓉花……

倘若春娘將帳本藏在孟觀樓的廂房內,崔佇便不敢輕易進入。玉奴長住在孟觀樓的廂房,手中定有鑰匙,這很容易做到。

群青對上了陸華亭的黑眸。

按那張圖紙上的布局,孟觀樓的廂房,恰好就在陸華亭的廂房正下方。

第39章

孟觀樓喜歡在狂飲後拍打羯鼓。

這羯鼓產自青州, 鼓面是公羊皮所制,響聲清脆。他把羯鼓掛在身上,披散頭髮, 一曲奏畢, 整個赤裸的上身都蒙著一層晶瑩的汗水,以發泄積壓的情緒。

「你去,幫我把那紙包里的東西沖了水。」孟觀樓喘息著說,眼中十分空茫。

廂房裡還有個十八歲的嬌小花娘,聞言小心地移動到案前, 手一抖, 紙包里的粉末全倒在了外面。馬上被孟觀樓攥住手腕, 怒道:「你給我灑在外頭!」

他狂怒地將她拽到踏上, 這花娘害怕地瑟縮,孟觀樓卻沒有動手,而是一把摟住她的腰肢, 自己慢慢跪在地毯上, 兩隻漂亮的眼睛盈出淚水, 嗚咽起來。

醉酒的人麼, 瘋瘋癲癲也可以理解。花娘一動不敢動, 聽孟觀樓枕在她的膝上問:「聽說, 你從前常常服侍陸華亭,你與他都幹些什麼?」

「陸長史只是喝酒, 奴沒有跟他說過話。」花娘嚅囁道。

「他平時都見過什麼人?」

「也沒見什麼人。」

孟觀樓不再問了,這名花娘大著膽子伸出手,像母親一樣撫摸孟觀樓的頭髮:「給事中是遇見了什麼傷心事?奴叫文娘, 兒時受了委屈,就喜歡這樣枕在阿爺膝頭, 阿爺也這樣安撫奴。」

孟觀樓笑了,通紅的眼睛又流出淚:「連你一個花娘都有個好父親。」

「你可知道,我阿爺說的最多的一句話,便是叱罵我比不上那個野種,他不會這樣安撫我,阿娘也不會。」

「為什麼……分明我也很好,我自小聰慧,才高八斗,分明我有最好的先生,最好的族人,最好的母親,就是差一點、偏就是差一點。為什麼有人什麼都沒有,卻天生就會……他是妖孽,他不是人。」

孟觀樓皮膚泛紅,越發激動起來,仰頭期待地看文娘,「你覺得我與陸華亭,誰生的更好看?」

文娘膽怯地凝望著他昳麗的面容:「……那還是陸長史好看。」

孟觀樓開始怪笑,他燥熱得想脫衣裳,但上衣早就脫掉了,把皮膚刮出了幾道血痕,好在他從地上摸到了一個紙包,遞給文娘:「你也吃一點?」

文娘大駭,連連推拒:「郎君,此物不能亂吃……這五石散,是從關外來的,前朝的聖人就有禁令,不准服食。」

「你還知道禁令……」孟觀樓神色陰騭。

「實話告訴給事中,奴方才就是故意打翻的,你已經飲酒,不能再服散,否則會、會越吃越……不行。」

孟觀樓聽聞「不行」二字,面色扭曲了,陡然將文娘壓倒在床上,急於拽下褲子,誰知過了一會兒,文娘「哎呀」了一聲,神色疑惑:「郎君不會真的不……」

「出去,滾出去!給我出去!」孟觀樓大怒錘著床榻,眼眶也更紅。他開始想念玉奴,無論他說什麼,玉奴那雙純然的杏眼,總是嬌憨包容地望著他,絕不會像她們一樣,露出恐懼的神色、嫌惡的神色。<="<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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