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確實是小女考慮失當,她從小嬌養隴右,不懂防人,總是少想一步……」
孟光慎只掃看一眼就移開目光,崔佇將信拿起來翻看沒被染花的隻言片語,嘲諷道,「看來孟大人和謝夫人關係也不是很好。」
孟光慎銳利地看了他一眼,緩聲道:「某明白崔郎失妹之痛,可若真是小女所為,就不會留下此證了,需要做得這麼明顯嗎?此事某會調查清楚,會給你一個交代。」
「何必假惺惺的說話,演給其他人看還不夠,以為我不知道孟大人是什麼樣的人。」崔佇道。
孟光慎道:「你我多年交情,本以為崔郎對某的話,應該有基本的信任。」
「要信任,那也是有情有義之人才有幾分可信。若是有了前科,黑的也能給你說成白的,死的能說成活的,叫人如何信任?」崔佇飲了一口酒,仍是冷冷看著他。
一個見利忘義的貪商,死到臨頭卻迷信起「有情有義」,孟光慎心內覺得可笑。但崔佇已猜疑孟家,說再多都無益,孟光慎明白這個道理:「說罷,你到底要如何?」
「聖人是不是要動崔家?我希望大人還如以往一樣,保我們。」崔佇語帶威脅,「別忘了,那帳本上還有你的名字。」
孟光慎道:「既然你提到那帳本,近日不少人都想從你那拿到真帳,崔郎應該見識到了。讓旁人拿到,你崔家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倒不如交給某,既然你我一損俱損,我保證絕不讓它窺見天顏。」
「你當我喝醉了?」崔佇看他一會兒,笑道,「不給你,我還有條活路;若是交給你,崔家才是真的死路一條。」
談判不成,孟光慎冷冷地看了崔佇一眼,如看一塊沒有生命的頑石。
崔佇也瞪著他:「大人,咱們是一損俱損,你千萬想清楚,不只這件事,還有舊事!」
聽到「舊事」,孟光慎冷笑一聲,飲盡杯中茶,再不說話,快步離了廂房。一樓的花廳,不知哪個樂伎崩斷了一根琵琶弦,發出尖銳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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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出了人命,燕王妃吩咐大理寺和刑司就近審案,當夜小吏就把燈油都添足了。
蕭荊行寫了兩個時辰的告稟,臉上掛著濃濃的疲倦,聽到通傳說燕王府的人到了,忙從值房出來。
狷素和竹素把一隻步輿抬到他面前。
蕭荊行揭開上面覆著的白布一角,露出崔瀅蒼白的臉,她雙眼緊閉,身上濕漉漉的,散發出水草和塘泥的刺鼻氣味。蕭荊行的眉毛因驚駭而皺起,對陸華亭道:「這又是什麼,你想要我死?」
「活著的,又沒死。」陸華亭瞧一眼崔瀅,神色如常輕鬆,「不信你試試。」
蕭荊行將手指探到崔瀅鼻下,果然探到微弱的呼吸,臉都白了幾分:「你又拿假屍首李代桃僵!好個挑撥離間、禍水東引,現在滿宮裡都以為崔二溺死了,崔家也這麼以為,她醒了如何交代?」
「所以她要在你這裡暫關一下,把她關在一個見不到人的地方給飯吃,不難做到吧。」陸華亭淡道,
「到時便說,崔瀅自己掉進舊楚的地道里撿回條命,是崔家連妹妹的屍首都能認錯。那時崔家的罪都定下來了,誰管崔二是真死還是假死?」
「這是大理寺,你逼得我一個官差整日欺上瞞下的合適麼?」蕭荊行怒火攻心,偏偏不敢大聲,「你走歪門邪道,早晚有一日要栽進溝里!」
陸華亭置若罔聞:「若非我的暗衛不顧淤泥下去把人撈上來,她現在已經死了。我救下一條人命,你都不感謝我?」
水塘中有厚厚的淤泥,所以崔瀅栽進去就無法掙扎。他們藏在林中,等寶姝慌張地喊著崔瀅的名字走到別處去尋找她時,陸華亭吩咐竹素跳下水,把人救了上來。
蕭荊行叫手下把昏迷的崔瀅抬下去診治,「是誰動的手?」
竹素:「我們當時在對面林中,光看見崔二娘子栽下去,等跑到近處,岸邊已經無人。屬下去撈人,狷素追了,沒找到。」
蕭荊行吸了口氣。那也便是說,宮中還有個潛藏的兇手,很可能是南楚的細作。
陸華亭道:「人,我已交給你了。帶我去見一見孟寶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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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疏忽導致崔瀅溺亡,案發後,寶姝便暫時被關在大理寺獄中問話。這排牢房被分隔很多籠子大小的單間,只容一張小桌,一把椅子,陰冷逼仄,寶姝細細的哽咽聲不住地飄出來。
群青就關在她的隔壁。
只是她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夜晚又昏暗,陸華亭提著燈,徑直越過了她。群青聽見陸華亭進來,卻沒有出言提醒,在暗處留意著一旁的響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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