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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觀樓的話語被孟光慎手掌止住, 他方想起父親最不喜他露出慌亂神態。孟光慎冰冷粗糙的手撫了一下他的臉, 黑眸無波無瀾:「阿爺知道,我會解決。」

孟觀樓憔悴的俊容上露出一絲動容:「阿爺,兒子與崔二娘子實在相互折磨, 能不能……」

「婚約不能解。崔家已抄家滅族, 只有崔瀅一人, 你始亂終棄, 讓聖人怎麼看孟家?」孟光慎道。

孟觀樓還要說話, 孟光慎眼中閃過冷色:「九郎, 你生來便錦衣玉食,弄得你連一點挫折都不能忍, 我若像你這性子,早就死了百次千次。」

「你以為我不知道還在服散,待在家裡, 莫要出門。」孟光慎冷然出門,只將孟觀樓失望的神色拋在身後, 「來人,看好他。」

孟觀樓定定地望著那份名單:「不行,必須要贏……把玉梅叫來。」

-

養病坊的病人熙熙攘攘。

群青頸上被蜂蜇到的地方腫痛起來,她沒有處理蜇傷的經驗,爬起來便趕緊找李郎中看看。

只有死過一次的人才知道性命多寶貴,不能冒任何風險。

她排在隊伍中緩緩移動,排在身後的人似挪動了位置,群青忽然聞到幾絲黃香草的氣味,不必回頭,便感覺到誰站在她的身後。

她聽見了狷素的聲音:「殿下的藥今日是第三副了嗎?」

陸華亭沒有做聲,只垂眼望著群青,以扇柄極輕地撩起羃籬白紗,她的皮膚缺乏血色,是以那紅腫之處格外明顯,看起來就很痛。

他的視線停頓片刻,將白紗放下。

不是站在太子那邊嗎,何必還要幫那六人?

「看清楚了嗎?」群青道。

陸華亭道:「毒刺不拔出,會發燒三日。」

此話聽得刺耳,正好醫館喧鬧,群青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

忽然幾聲犬吠傳來,前面的人急於避退,將隊伍向後擠壓,只聽有人道:「瘋狗咬人了!」

群青掙脫隊伍上前,周圍的人已讓出了小塊空地,她看見李郎中在後院養的那隻瘸了腿的黑犬掙脫了小松的鎖鏈,正瞪圓眼睛,齜牙地咬住了一個婦人的裙擺向後拖,駭得那婦人腿腳發軟。

小松無處下手,群青拿過他手上的鎖鏈,繞了兩圈,伺機套進狗脖子,手上使力,將狗向後拽,口中道:「聽話。」

群青的手勁已是很大,未料她感到一股極大的力量掙脫出去,掙斷了鎖鏈。

群青看看手上斷裂的鎖鏈,又看向這黑犬在地上滴落的鮮血,有幾分驚詫。這條黑狗她從前在醫館時常喂,是條暮年的老犬,連動彈都費勁,今日不知中了什麼邪。

她撲過去抱它肋下,黑犬扭過腦袋咬她,群青看見一雙發紅的眼睛。

狷素一劍鞘擊中了狗的脖頸,將它擊昏,它這才癱軟下來,可在群青懷中,仍瞪著眼睛緩緩抽搐。

群青自覺有義務幫李郎中維護醫館的秩序,抱起黑犬去了後院,對病人們道:「沒事了,大家看診吧。」

陸華亭示意狷素排著,也跟了過來。

群青看見狗窩旁邊擺著一碗黑乎乎的東西,又隱約有熟悉的香氣,不禁問小松:「你給狗吃了什麼東西?」

小松說:「不是我喂,前幾日它只有出氣,沒有進氣,眼看著要不行了,師父給它切了一點你拿的玉沸丹。」

群青神色一凝。

不多時,李郎中趕來,以手摸著黑犬的動脈,嘆了口氣,群青道:「師父,你給狗餵了玉沸丹?」

李郎中擰眉道:「這幾日我一直在研究你給我的那盒玉沸丹。此藥人用少許,可以加速血流,壯陽升溫,見犬彌留才想著一試。」

陸華亭問:「此物可是和前朝所禁滑石散同源?」

「不是同源。」李郎中說,「玉沸丹主料應該是北戎高原上的未麻嫩葉,清香也是未麻的氣味,中洲不長未麻,是以價格昂貴,這可比五石散罕見多了。」

群青看著黑犬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所以是服用過量,才會如此亢奮?」

「我年輕時認得一個北戎的游醫,未麻的事便是他告訴我的。」李郎中擰眉沉思,「北戎的將士死戰前,會大量採摘未麻磨成粉做胡餅吃下,便能得虎狼之師。現在想來,只怕人也似此犬狂躁嗜殺,不聽人言、不畏死傷。」

不聽人言,不畏死傷……

陸華亭瞥見了群青瞬間變化的神色。

群青腦中回想起清淨觀那日的情形。

騎馬破門而入的燕王,鬼面下通紅的眼睛,無論她如何表明寶安公主的身份、如何求饒,他都毫無反應,還是用一柄長劍刺穿了她的胸口。

群青有強烈的感覺,那日那個人,很可能服過未麻。

群青抬眼:「師父,若一個人曾經服過大量未麻,我用什麼方法可以試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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