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早知陸婉不過是我藉以接近李家的小人物,從來也沒把她當我妻看待。試問一個乳母,和謝氏世家貴女,誰的助力更大?我已仁至義盡,還想著將陸婉降為通房,是你阿娘自己堅持留在懷遠,因你之過方才出事。你問我復仇,何不問聖人復仇,問自己復仇?」
孟光慎冷道,「你大兄,本就不是我的種;我留你一命,你得感謝你身體裡流著我的血。不過如今,我倒是後悔,早知當年,便讓增珈法師,將你當成邪魔誅滅了。」
陸華亭只用那冷漠的眼神凝視著他。
未能誅心,孟光慎心生惱怒,又拿起那口供讓陸華亭畫押:「畫了押,老夫饒你一命。否則今夜的傷,會讓你日後短命,你知道我從不誇大。」
陸華亭一笑,手指攥成拳。
見他這樣,孟光慎也並不意外,使個眼色,四個小廝解開鎖鏈,將陸華亭拖進了內室,不多時,裡面再度傳來鞭笞的悶響。
孟光慎理了長袍,坐在椅上,縱很少有害怕慌亂,約莫是年歲上去,情緒激動後,亦有一瞬間的虧心。
沒過一會兒,有人來報:「青娘子奉太子之命前來,要見相爺一面。」
第90章
群青將手中魚符遞上。
魚符, 確實是太子身邊內侍壽喜所佩。
燭光映照著群青清秀的臉:「太子讓臣來幫相爺逼供。」
「我都逼不了他,你能逼得他畫押?」孟光慎淡淡反問,「老夫記得, 娘子是掖庭繡娘的出身, 太子能下這樣的命令,叫你來夜探刑部?」
他語帶輕蔑,群青只自袖中取出一卷羊皮,展開給他看,裡面排滿了細長銀亮的針, 視之令人膽寒。她眉梢微動, 「繡娘的針, 可不一定只用於刺繡, 用途還多著呢。」
「多久能拿到口供?」
「那得看他有多能扛。」
她身帶寒霜,縱然神情平靜,但也掩不住來意倉促, 小廝想阻攔, 孟光慎卻笑了笑, 抬袖放行。
對他來說, 無論她來意如何都無所謂, 能逼出口供自然好,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會因她有功而給她半分嘉獎。從她踏入此間的那一瞬間開始, 結局只會更差,不會更好。
門內血氣撲鼻,群青一進那黑暗的牢房, 便聽見身後人關鎖大門的聲音。他們把她也關了進來,手心浸出一層細汗。
今日事若不成, 她會把自己也搭進去。
但後悔也無意義。她舉燭向內尋覓,這間刑室空空蕩蕩,只在角落停著一座黑漆漆的棺槨。
看到這棺槨的瞬間,她心中有某種不妙的預感,放下燭台,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打開棺材蓋,果然看到陸華亭微蜷其間,無聲無息,白玉的臉已被汗水浸濕。
此人最恐懼封閉幽暗之處,如今驟見他被閉鎖在這棺材內,竟讓她產生一種兔死狐悲之感。群青伏在棺槨旁,探手試他鼻息,感受到了細若遊絲的氣息,心下微松。
以她細作的本能,此時應立刻針刺止血。她得把他弄出來,剛觸到陸華亭的脖頸,他驀然地睜開眼。
他望著群青的臉,卻有幾分迷茫。隨即一雙染血的手抓住了棺槨邊緣,群青退避一步,他靠著本能自己爬將出來,摔在地上。
群青一手將他攤平,一手抽針在燭火上炙烤,刺入中都、交信穴,陸華亭忽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幾乎要將她捏碎,只是那手毫無溫度,群青用力一掙,便掙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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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紫宸殿,燈燭通明。
李煥帶著燕王妃覲見宸明帝,卻被鄭福擋在了門外。
他在得了狷素回稟,當下便要進宮,蕭雲如見阻不住他,便隨他一同前來。
鄭福道:「若是陸長史之事,殿下現在不能進去,呂妃娘娘正在面聖。」
李煥聽得裡面呂妃的哭聲,心情更毛躁了。
宸明帝不召妃嬪侍寢,便是因頭疼需要休養身體。這個時辰早該休息了,也只有呂妃這等寵妃能越過通傳,直接進殿。
呂妃披髮前來面聖,一見宸明帝便跪下,梨花帶雨地哭道:「臣妾有要事稟報聖人。」
她思及群青的話,定了定神,抬眼望著宸明帝:「臣妾要檢舉,燕王府陸長史,欲對妾行不軌之事。」
此話一出,宸明帝的眼睛睜開,直直地看向呂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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