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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明帝拍著床榻道:「什麼狼子野心,你從前敢這樣說話嗎?難道不是看朕臥床不起,是以氣焰囂張了?」

李煥不敢再辯,低頭跪在了宸明帝床前。

韓妃聽聞爭吵聲,進來給宸明帝送服一碗湯藥。

韓妃身上帶著花香,宸明帝神色暫緩,接過湯藥喝下去。誰知平靜沒過幾息,李煥突然彈出腰間軟劍,打碎了湯碗,湯汁灑了一床。

宸明帝簡直怒不可遏,卻聽聞李煥道:「韓妃,你敢與太子勾連,裡應外合,毒害父皇,來人,給我拿下!」

宸明帝想罵,說不出話,想抬手,手臂也無力;張了張口,這才驚覺自己不知飲下了什麼東西,五臟六腑都仿佛麻痹了,臉上露出了驚恐的神色。

韓妃見此狀,也是驚愕,當即跪下道:「聖人,此藥不是臣妾……此藥是皇后娘娘剛才送來的,臣妾不過是奉旨呈上而已!」

宸明帝瞪著她,說不出話。

韓妃汗如雨下,亦是心亂如麻。按李玹的吩咐,她的確是今夜行事,可是她不忍加害宸明帝,早已將藥換成了無色無味的助眠湯劑,李煥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好在聽得響聲,急促腳步聲闖進殿內。

寢殿之外的金吾衛,早已換成李玹的心腹,若他們進來,便可以控制住場面。

令她驚訝的是,進來的人不是金吾衛,而是燕王府暗衛,他們身著黑衣,神色沉靜,將李煥拱衛在中間。

李煥早已換了副面色。他蒼白英俊的臉滿不在乎,只是望著宸明帝的眼中,有幾絲沉痛:「父皇,兒臣說太子有反意,你還是不信嗎?」

宸明帝的表情寫滿了難以置信。

「那您便聽吧。」李煥說完,望向窗外,「聽聽您最偏愛的皇兄是如何背叛您的。」

殿外金戈纏鬥之聲不絕,刀□□入血肉的聲音聽得人心悸,兩撥人馬已然殊死拼殺起來。

宸明帝的神情從驚愕,到遲疑,悲傷,再到沉靜。

「父皇這樣看著兒臣,是覺得我太毒辣了嗎?皇兄今夜放兒臣進來,本想著一網打盡,若非兒臣早有準備,只怕咱們父子二人無處伸冤。」體內餘毒未消,李煥咳了兩聲。

外間傳來珠翠相撞的聲音,宸明帝回頭看,來的是馬皇后。韓妃亦是心道大意,皇后一直不堪大用,沒想到關鍵時刻,她終於有魄力站在自己的兒子身邊。

「方才那碗湯藥,是臣妾下的。」馬皇后神色幽幽地看著宸明帝。這些年裡,這個男人對她的神色除了不耐,便是嫌棄。闔宮的鄙夷之色,她已經看過太多,看得有些麻木。

而在此刻,面對宸明帝驚愕的神色,她竟然隱隱生出遲來多年的快意,因為他終於正視了她一次。

她走到宸明帝身邊,拉住了他的手,柔聲道:「聖人既已病重,政事不如就讓給孩子們吧。往後讓臣妾來照顧您,我們頤養天年。」

越來越多的暗衛,將室內圍得如鐵桶,宸明帝終於發出了微弱的動靜。

東宮的燈籠懸在空中,發出幽幽的光。

李玹坐在殿中,面前放著奏報,卻無一字入眼。

終於,寂靜被打破,小內監闖進門內,來不及扶被風吹歪的帽子:「殿下,殿下不好了!」

空氣中恢復了寂靜,李玹心中卻是一沉。耳邊似乎傳來打鬥之聲,所有的聲音都如銳利的箭矢向他圍攏。

「燕王,燕王早有準備,我們安插在行宮的人,都被圍了……」

為了這一夜,李玹已經多夜輾轉未曾入眠,此時耳邊金戈之聲,如浮動的夢魘,其中還有清脆的鼓聲,和尖銳的鳴鏑。

「外面是什麼聲音?」他問。

王鑲進來,李玹看見他的頭上布滿血跡,血順著面頰流下,不勝狼狽:「殿下,丹陽公主帶著人圍了宮城,說是,說是東宮犯上,來救駕的。」

「救駕……丹陽公主……」李玹沉吟,「看來他們是早有通信了。」

他這個皇姐,自元後誕辰後自請去了封地,說是不參與政事,卻終究還是站在了李煥那邊。

既是早有通信,那便說明,李煥在更早之時就已在布局,中間燕王府的偃旗息鼓,不過是將計就計。

這些時日的驚惶終於有了結局——他輸了,孟家也輸了。

「殿下,行宮已落入燕王之手,聖人亦在燕王手中,他既有意奪位,恐怕燕王下一個對象便是殿下了,否則無法與眾臣交代。」王鑲喚回他的神志,「殺出去已是無望,要麼現在,立刻出宮。丹陽公主畢竟與您血脈相連,她總不捨得看著燕王……」

「出宮?」李玹冷笑了一聲,「像當年舊楚昭太子一般,如喪家之犬逃出宮去嗎?本宮是太子,不會如此。」

王鑲還要說話,李玹道:「出去。」

所有人退了出去。殿中僅存的片刻寧靜,如水包圍了李玹。<="<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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