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便覺身上一沉,陸華亭已徹底昏厥過去。
群青喚來竹素二人,三人一起將陸華亭扶到鋪屋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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懼於大宸突然增加的強弩和兵力,南楚停攻後退,天亮之時,滿地的屍首終被清理乾淨。
城上守將本以為終於來援,聽聞來的是緋衣使,只帶了幾百人質,一千精兵和些許糧草,不免有些失望。
「緋衣使不是談判的嗎,有用嗎?」
「好像是司馬的娘子。」
「哦。是那位送飯的夫人吧!」守將忽然又添了幾分親切,紛紛出門來看她。
群青立在望樓,背影挺直而纖細,正指揮人用紗幔重新搭好琴台。
「夫人,你怎麼來的,聖人到底怎麼說?什麼時候來援?」竹素說。
「凌雲將軍中伏沒有消息,現在半截大軍群龍無首,還在等凌雲將軍。」群青說,「這一千精衛是我強要的。」
竹素表情很凝重:「南楚有幾萬人,幾千人實在杯水車薪,夫人過來,實在很危險……」
群青掀開布幔,把修好的琴擺放進去:「兵書我也看過幾本,我來替他。實在不行咱們一起死在此處,也算我從心之舉,好過囚於斗室,什麼也不做。」
尚書求援,帝後原本不同意她來。是她說有退敵之計,李煥方答應了她的請求,嘆了口氣道:「你夫妻伉儷,畢竟是太上皇當年賜婚。朕不忍看你們生死相離,去吧。
……
天亮起來,照亮滿地著鎧甲的屍首。
南楚的人馬折損不少,衝車亦遭重創,四處凹陷。
兩軍陷入對峙。赤色帥旗飄揚而起,慢慢地躍上衝車頂層。
「阿姐。」金燦燦的晨曦之下,凌雲諾走到了衝車頂層,他披著厚披風,聲音微啞地朝這邊喊:「阿姐,昨夜聽說你來,才停了攻城。你過來,孤的信你看到了。我不想傷你。」
等了許久,群青才掀幔而出,踱至城邊,與他遙遙相立。
今日確實晴朗。二人之間,隔著幾乎虛幻的金光。
群青看了凌雲諾一眼,便越過他,望向他身後,那道穿紫衣的消瘦挺拔的身影。
朱英這次沒有覆面。距離太遠,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依稀能猜到她的臉上神情冷漠而抗拒,那表情使得她整個人都與記憶中的阿娘全然不像同一個人。
阿娘看到她,會是什麼樣的心情?是不是很訝異,一枚棋子亦敢走到棋手面前。
群青面上冷凝,心中卻沸滾,她道:「陛下,我乃大宸緋衣使,攜南楚人質百人、黃金百兩、彩帛百匹,前來議和。你是要與我議和嗎?」
「孤以為,至少只有旗鼓相當,才能談和。」凌雲諾道,「你那城上還有幾千人,幾百人?」
「北境戰場,凌雲將軍已勝,七萬援軍已在路上。聖人不忍雲州再受干戈之苦,令我先至。」群青道,「我勸陛下現在議和,屆時再想談,便不好談了。」
「凌雲翼已勝,我們怎麼沒有收到消息?信你還是信孤的消息?」凌雲諾道。
「想信就信,不信也無妨。」群青道,「陛下帶了幾萬人出來,如今還剩幾萬?看看城下的屍首,仆地三層,死前這些人才剛安穩不到四年。你也不在乎他們,你只想要贏,信誰的消息,不都是必死的命?」
戰車上下,一片沉甸甸的默然。
「你……」此話擊得凌雲諾面色一白,「是李家竊國在先!你身為皇族血脈,背信叛主,為何你不懂國讎家恨的滋味?」
「我是不懂國讎家恨的滋味。」群青笑笑,「但我一步一步爬到三品之位,手刃仇人,而今持節站在你的面前,只為換回我活著的阿娘。芳歇,我告訴你,北戎皇族的女人,父死子娶,兄死弟娶,你的阿娘貴為長公主,為了助你要受如此折辱,你在她托舉之下,方能號令這萬人之軍。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你身不能庇母,還妄言什麼國讎家恨?你若有半分血性,就先把她從北戎接回來,再談其他!」
群青的聲音清凌凌盪過來,聲色俱厲。
眼看凌雲諾面色泛白,急火攻心,朱英出聲勸道:「少主,你身子未好,下去休息吧!」
說著,叫人強行將他帶了下去。
朱英沉默地望向城上群青的身影。
數年未見,她比別時長高許多,亦更加成熟。甚至已經成婚了。她的性子也變了許多,不再是從前那沉默瑟縮的小娘子的模樣,這是書信上看不出的。
能厲聲斥人,幾乎令朱英驚訝。但如今的群青身著緋服,立在金燦燦的晨光下,仿有桃李之艷,劍拔弩張之勢,驕陽莫能爭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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