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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搖頭,「唉...哀民生之多艱。」

林安狐疑看他,「我看你是魔怔了,這都什麼時候了,還在想寫文章的事.......」

說是這樣說,林安還是站起身來湊近桌子看了看,看著宋三郎筆走龍蛇,紙上的字句工整對仗,句句直擊要點,如雷霆震耳。

他不知不覺站直了身子,沉默看著宋三郎將策論寫完,拿起紙吹了吹,等墨跡干透。

宋三郎回過神,注意到林安不知什麼時候就站在他身後,拍他,「幹啥呢,說你自個的事。」

林安豎起大拇指:「不愧是你啊宋三郎,出趟門都能寫出這樣不俗的策論,這要是在考場上寫的,在青史上和杜甫齊名也未嘗不可。」

宋三郎笑,「不過是有感而發罷了。」

如今,他這才切身實地地體會到了王懷仁當日所說的,一定要到群眾中,才能更加切身體會到自己所寫的那些虛無縹緲,落不到地上的觀點。

他忽然理解了那句話:「文章歌盡太平事,不肯俯首見蒼生。」

當夜。

宋家堂屋燭火通明。林老婆子把曬乾的鼠尾草捆成束,宋老漢正在研磨最後半塊雄黃。

突然院外傳來重物墜地聲,這次聲音不是在院外,而是有人翻牆進了內里。

宋老漢瞬間警覺,抄起早就磨得鋥亮的柴刀,壓著嗓門的呵斥:「誰!」

柴門吱呀作響,滿身是血的周掌柜滾了進來。他右手已經潰爛見骨,懷裡還死死抱著個青布包袱。

宋大郎和宋二郎也聞聲,拿著柴刀衝出來,將堂屋的們鎖好,慢慢靠近,「你是誰,想做什麼!」

見周掌柜沒反應,宋大郎用柴刀挑開他的包袱,只見幾十顆「避瘟丹」滾落在地,金箔剝落後露出裡面褐色的硫磺粉。

「救......救我...」周掌柜突然抽搐,艱難伸出手道:「城隍廟後山......太醫給出的方子也是假的......」

話沒說完便斷了氣,七竅里鑽出渾濁的血。

宋大郎三個男人對視一眼,慢慢靠近他,見他懷中那些和「清瘟丸」一般無二的藥丸,宋老漢眉頭一緊。

他冷嗤一聲:「這也是個賣假藥的,染疫之後以為相信太醫的藥方子就能躲過一劫,不曾想太醫給的方子也是不管用的。」

宋大郎道:「呸!這種時候還賣假藥,死有餘辜!」

「那這具屍體該怎麼處理,總不能一直放在院子裡吧...」宋二郎開口道。

宋大郎握緊手中的砍刀,「我知道山腳處有個大坑,咱們先把這人運去哪吧。」

宋老漢和宋二郎點頭,也不想這樣一具屍體就躺在自家院子中。三人穿了好幾件衣物,將人運上板車,連同他那些各種假藥,就連躺過的泥土都全部鏟起來扔到板車上,板車也墊了厚厚的破蓆子,連夜拉走。

三人不敢過多停留,處理完了之後立馬回家,林老婆子準備好了艾草,等三人回來各自熏了一番,將衣服全都扔掉,這才罷休。

月上中天,正準備進屋時,一陣清麗的聲音傳來:「稻香村宋家是吧,宋三郎讓我給你帶封信。」

宋家人冷不丁被這聲音一驚,環顧四周,這才看到一個頭戴帷帽的女人落地而來,一封輕飄飄的信落到宋老漢面前。

宋老漢顫顫,猶豫一會,撿起信。展開後遞給宋大郎。

宋大郎看完,對著女人說:「信我們已經收到了,勞煩帶句話,說我們很好,讓他自個也注意身體。」

女人轉身又不見了蹤影。

宋老漢等人當了一輩子的莊稼漢,哪曾接觸過武功這種東西,只覺得驚疑不已,看了又看,這才回到屋內。

興寧書院。

宋三郎點亮油燈打算繼續看書,忽聽窗外傳來異響。他推開窗欞,月光下赫然立著個戴帷帽的女子,素白裙裾上沾著泥漿。

「宋家三郎?」女子聲音沙啞,「令尊托我帶句話:家中一切安好,三郎需得注意身體。」

宋三郎心中的大石也放下來,拱手道謝道:「多謝!」

興寧縣。

章太醫盯著琉璃盞中的血水,銀匙攪動時泛起金色細絲。

藥童匆匆進來呈上密報,他展開一看,面色驟變。北狄疫案卷宗記載,當年有人將西域屍蟲混入

水源,病症與如今有七分相似。

「有人篡改了防疫藥方,哪日呈過來的方子是無用的!」藥童道,「師傅,有人故意毀我們太醫院清譽!」

「備馬!去城隍廟!」

章太醫抓起藥箱衝出醫館,卻在街口被暴民攔住。上百個戴著各式口罩的百姓舉著火把,有人高喊:「官藥殺人!我們要真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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