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鐵牛檢查著鞍袋裡的火摺子,獵豹忽然衝著東方低吼。謝詔翻身上馬,革囊中龍葵蜜餞撞出輕響,不知是誰昨夜放在灶房窗台上的。
「沿著野狐澗往北,苔痕往東的那條小道,隱秘,人際也少。」錢老漢煙鍋指向層巒疊嶂,「二十年前獵戶踩出來的獸道,野豬都嫌陡。」
謝詔朝錢老漢抱拳。
他昨晚還愁從何路離開。
若是直接下山,定然會引來山匪和流民的注意,到時候就算他和王鐵牛身手再高超,也不敵這麼多雙眼睛盯著。
倒不如從人跡罕至的小道走,不輕易暴露永和城的蹤跡,不讓人輕易尋到這,也不會給村民帶來麻煩。
趙大牛和栓子爹背起竹簍:「我們負責掃尾,你們只管去吧,保管山雀都尋不著蹤跡。」
宋明玉抱著陶罐喘氣跑來,直喘氣喊道:「龍葵蜜餞,能解瘴毒。」
她遞到王鐵牛兩人面前,「帶著吧,路上興許能用到。」
王鐵牛聞言抬頭:「你怎知南邊有瘴氣?」
少女垂眸將陶罐系上馬鞍:「《嶺南異物志》記載,野狐澗往南五十里有毒沼。」
她忽然抬眼,漆黑瞳仁映著燦爛陽光:「若遇紫葉蘆葦千萬繞道,那下面藏著吃人的泥潭。」
王鐵牛驚奇不已。
丹娘子站到宋明玉身邊,語氣欣慰:「明玉記性這麼好,我說過的全都記住了。」
宋明玉揚起天真的笑,「丹夫子教的,應當謹記。」
家中孩子在學堂讀書的大人心裡那個羨慕嫉妒,回家紛紛質問自己孩子,「人家老宋家出來的孩子個頂個的喜歡讀書,怎麼到了你們這就只想著玩,都是一個夫子教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
孩子們心虛,頂嘴回去,「他們那是書呆子,我們又不是。」
氣得大人一頓打,「以後多去和老宋家那幾個娃接觸接觸,跟著一塊讀書!」
「別整天胡蹦亂跳,到頭來啥也沒學會!」
*
出城的馬蹄聲漸遠,趙大牛蹲身抹平車轍印,從太陽升起直到將近落山,終於將謝詔兩人送出了山。
趙大牛和栓子爹站在山崖邊遠眺,看到兩人出了山之後便放了一枚信號彈,不久便有一隊人馬前來接應,將倆人接走了。
兩人放下心,仔細檢查確認將痕跡全都覆蓋了之後,正打算回去。
栓子爹握緊手中的砍刀,「去年秋天采山貨時來過這,我知道回村的路,咱們要不......去看看。」
趙大牛聞言沉默片刻,點頭道:「離開有一段時間了,去看看也成。」
再怎麼樣稻香村都是世代生長的地方,從小生長的土地,回去看看也好,了卻一樁心事。
兩人說走就走,沿著小路往稻香村的方向去。
經過斷裂的西崖,天然的橫溝和塌方將山腳的村子和大山隔絕開來,此處的泥土踩上去軟軟的,就算是扔一塊石頭都能引起泥水塌陷,更別說人踩上去了。
這也是為何山匪和流民遲遲沒有上山。
兩人站在山上,看著曾經種滿菘菜的田壟被踏成泥沼,房屋幾乎被燒毀殆盡。
曬穀場架著口巨鍋,人骨在湯水中沉浮。匪兵鬨笑著將搜羅出來的牌位扔進火堆:「這破木頭燒的狗肉才香!」
「畜生!」栓子爹目眥欲裂。
趙大牛按住他的肩膀,「叔!現在還不是時候!」
「大哥,搜遍全村就逮著一隻老母雞。」獨眼匪踹翻雞籠,驚得蘆花雞撲進灰燼,「那幫泥腿子定是躲進山里了,咱們找了這麼多天都沒見著人影,真能藏啊。」
又山匪叫嚷著:「這陰雨連綿的天氣,是個人都受不了,他們竟然能在山裡躲這麼久。」
滿臉橫肉的匪首撕下雞腿:「讓弟兄們吃飽喝足,兩日後進山抓人!老子倒要看看,是他們腿快還是老子的箭快!」
篝火映亮他腰間銅牌,在血污中猙笑。
他的話得到四面八方的山匪回應,「好!明日就進山捉人。」
「他們能在山林里躲這麼久,定然還有不少糧食,到時候咱們也不用再擔心糧食的問題了。」
一群人大口撕咬著肉,大聲討論著,「頭兒,那天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這個村裡有不少女人孩子,滋味最是可口!」
四處的獰笑聲響起。
趙大牛兩人氣得指甲掐進手臂。直到匪兵醉倒大半,兩人才狸貓般溜回山中,月光照亮栓子爹扭曲的面容:「快!從野豬澗繞回城!」
野豬澗,顧名思義,也就是野豬最常出沒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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