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漢等人表情沉默,還好碰著的是光頭這群人,要是換另一波山匪,霜災那段時間還有得頭疼。
柳雪梅顫抖著閉上眼。記憶里的鞭笞聲與眼前佝僂身影重疊,忽然覺得馬氏脖頸的凍瘡竟像極了她兒時手上的凍傷。
她捏緊拳頭。
空氣凝滯了下來,光頭站起身道:「此處是咱們軍隊的大營,在深山當中,輕易不會碰到其他人,我帶你們轉轉吧。」
幾人跟著光頭隨意溜達,看到這一大片空地都被黑甲軍圍了起來,每一處地方都井然有序,還劃分出了專門燒飯,洗衣的地方。還有製造武器的地方,分工明確。
在營地後方還有一大片不算平坦的地方,應當是作為訓練營使用,許多漢子都赤著胳膊在練拳。
正當光頭想要介紹時,一隊黑甲軍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周蠻首領,將軍現在昏迷未醒,他們作為最先接觸將軍的人,嫌疑最大,你不能帶他們離開。」
光頭一聽就不樂意了,「他們都是我老鄉,我老鄉啥樣我還不知道嗎,你也知道將軍中的是劍毒,他們都是一介農戶,哪能弄到這樣的毒。」
「退一步來說,就算能弄到,有為何要留在原地等你們來抓,這根本就不可能的事。」
黑甲軍不為所動,硬邦著臉,「我們只是奉命行事,將軍醒了之後自有定奪。」
光頭還想再說,宋老漢拉住他,搖了搖頭。
宋家人又被押走了,只不過沒有回到地牢,而是來到了一間略微簡陋的屋舍前。
黑甲軍抱拳:「得罪了,在將軍醒之前你們暫時不能離開此處。」
一連兩天,光頭日日都來給宋家人送飯,聽到霜災的殘酷和之後發生的事,所有人都忍不住唏噓。
光頭感慨自己離開的家鄉竟然變成了這樣一個沒有人情味的地方,宋家人無奈外面的世界淪為了人間煉獄。
說到將軍的背景,光頭四下看周圍無人,這才小聲說道:「咱們將軍是當今皇上都第十子,如今藩王全都揭竿而起,將軍若是公然招兵買馬,也是出師有名的。」
光頭帶領著山匪加入陸羽的隊伍後,就將這位陸將軍給打聽了一番。
他望向帳外操練的士兵,「據說是因為將軍七歲那年掖庭走水,乳母拼死將他推出火場。後來流落鏢局、混跡綠林,摸爬滾打這些年下來,比宮裡那些兄弟更懂百姓苦楚,也更知道怎麼做一個明君,這也是我們願意追隨將軍的原因。」
宋家人表示瞭然,心中有底。
光頭補充說道:「這事知道便好,萬不能再和旁人說。」
一家人都點頭。
第三日清晨,號角聲驚飛寒鴉。光頭衝進牢房滿臉喜色:「將軍醒了!要見恩人!」
「將軍說,你們是救命恩人,下令一定要款待各位。」
中軍帳內藥香裊裊。
榻上男子面色蒼白,眉間一道舊疤平添肅殺,接過藥碗的手掌布滿厚繭,目光溫和看向被帶過來的宋家人:「聽周莽說,諸位來自大山南面的一座孤城。」
宋老漢點頭答:「是的,一群山匪前幾日想要攻城,為了大家,我們這才將人給引了出來,慌不擇路的情況下來到這,遇到了您。」
將軍聽完了之後,點了點頭。
他轉頭下令:「周莽,點二百輕騎護送恩人回城。」
「得令!」光頭單膝跪地,身上的鐵甲鏗鏘作響。
宋老漢仔細看著陸將軍的臉,忽然想起什麼:「前陣子的洪災,是您帶人在徽州城內搭的粥棚。」
陸將軍聽到,淡然一笑,頷首道:「如今藩王割據,餓殍千里。再加上災害頻發,若是普天之下無一人出手,那百姓將會一直處在水深火熱當中。」
「既然能伸以援手,為何不為。」
說完這話,在場眾人對陸羽的目光更為深邃,眉目之中的尊敬之意幾欲流淌而出,
*
臨行前夜,宋家人被請至餞行宴。
馬氏縮在帳角啃著雞腿,油漬順著皺紋淌進衣領。柳雪梅經過時,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轉身離去,卻聽見極輕的「呸」。
柳雪梅身形微顫,拳頭緊握成拳。
末了還是鬆開,大步離去。
第二天一早,宋家人就要離開了。
宋大郎望著光頭甲冑下的粗麻衣,忽然打趣了一句:「真要一直在這?若你跟著我們回城,日後也能在城內安居,不用再受戰亂之苦。」
「可別說這種話了,我要一直跟著將軍。」光頭抹了把嘴,「從前當山匪是為活命,如今跟著殿下......」
他忽然壓低聲音,「上月打潭州,殿下寧可啃樹皮也不動百姓糧倉。這樣的主子,值!」
宋大郎無聲笑了笑,拍了拍光頭的肩膀,「兄弟,一定會天下太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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