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行宮算是徹底荒廢,過去兩年裡,這裡再未迎來過一位訪客,就連蘇璐櫻也未曾踏入半步。
白逸思有時在夜裡百無聊賴,會前往行宮閒逛,望著那片荷花池,心中不免泛起一絲疑惑:蘇璐櫻對她姐姐似乎也沒那麼情深意重嘛,連忌日都不來這傷心之地緬懷一番。
到了如今,白逸思卻忽然覺得自己有些理解蘇璐櫻的心境了,就像此刻的她,已暗自下定決心,往後不會再踏入行宮半步。
酒足飯飽後,白逸思還買了幾壇酒,晃晃悠悠地回到院子,她在前院搬來一把椅子,將酒罈一一放在上面。
她打開一壇酒,仰頭一飲而盡,隨後一抹嘴角,不知從何處抄起一把鐵鍬,在空中隨意比劃了幾下,便開始奮力挖掘。
白逸思動作麻利,一個坑很快便出現在眼前,此時買來的酒也只剩下一壇,她已醉意上頭,眼前的世界變得模糊不清,身形也開始搖搖晃晃。
她隨意將手中的鐵鍬甩到一邊,而後解下腰間的香囊,沒有絲毫留戀地將其丟入坑中,接著她又踉踉蹌蹌地進屋去,將柳淳熙的劍拿了出來,同樣毫不猶豫地扔了下去。
之後她拿起鐵鍬,往坑裡填了一鍬土,突然動作一滯,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像是想起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她再次進屋,撲到床上,伸手在枕頭下摸索,手帕、玉佩、玉簪、手鐲……不一會兒便摸出了一堆物件,多到她差點捧不住。
白逸思捧著這些東西來到坑邊,將它們一一放了進去,隨後揮動鐵鍬不停填土,將這些承載著過往回憶的物件徹底掩埋,同時也將自己對柳淳熙那份熾熱又深沉的情感,一同埋葬在了這冰冷的土地之下。
大功告成後,她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提著最後一壇酒,瀟灑地走進屋內。
屋外,大雪依舊紛紛揚揚,從未停歇。
白逸思不知自己何時上的床,半夜忽然醒來時,她只覺自己喉嚨疼痛。她摸了摸自己的身體,發現並未蓋被子,於是她側過身去,將被子扯了過來,而後她習慣性的摸向枕下,可這次什麼東西都沒有摸到。
她猛地坐起身來,床邊的燭火還未燃盡,於是她就著這昏暗的燈光在床上翻找著。
「沒有…沒有…這裡也沒有…」白逸思喃喃自語,聲音已帶著一絲哭腔,她瘋狂地在床上尋找,可什麼都沒找到:「為什麼?為什麼沒有?為什麼不見了?」
「為什麼…不見了?」
白逸思停止了動作,語句中帶著滿滿的疑惑。
屋內一時間只有燭火燃燒的聲音,突然,白逸思一下抬起頭,雙眼瞪大,表情無比激動。
她想起來了,想起來那些東西在哪裡了。
白逸思一把掀開被子,由於太過急切,下地時一下沒站穩還摔了一跤,還未穩住身形她就奮力朝著屋外奔去。
她猛地跪在地上,才挖好沒多久的坑又被覆上一層積雪,她瘋了似的開始用手挖著,正如當年用手給洛瑤挖坑時。洛瑤的墓在後院,而白逸思此時正在前院挖著。
好在她挖的坑不算深,當那些東西再次在她眼前顯現時,白逸思眼中的淚再也無法抑制,她號啕大哭起來,仿佛要將這兩年的淚全部流盡。
白逸思雙手顫抖地打開香囊,裡面是兩縷編在一起的髮絲,發色稍淺的是她的頭髮,而另一縷是柳淳熙的。
這是她某次趁著柳淳熙睡著後偷偷剪的,她還以為柳淳熙會發一通火,畢竟她剛剪下來柳淳熙便醒了,但柳淳熙並未生氣,而是親自剪了一縷她的髮絲,而後將那兩縷髮絲編在一起,此後白逸思就將這髮絲裝在了香囊時,一直帶在身上。
白逸思雙手顫抖著,將香囊死死按在胸口,像是要把往昔的溫暖揉進骨血里,直到那熟悉的觸感透過掌心傳來,她才艱難地吸進一口氣,胸腔里的壓抑感稍有緩解。
目光緩緩移向土坑,那裡還散落著諸多物件,每一件都承載著難以言說的回憶,她動作輕柔卻又帶著幾分急切,將它們一一拾起,緊緊抱在懷中。
這些東西質地堅硬,硌得她胸口生疼,她卻似毫無知覺,雙臂反而越收越緊,疼痛如針,一下下刺在身上,卻讓她真切地感受到自己還活著。
滾燙的淚水滴在雪地中,融化出一個又一個痕跡,白逸思的視線中突然出現一個小盒子,她身形瞬間僵硬,這是…
這是凝清丹…
「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白逸思嗚咽一聲,聲音顫抖著,帶著無盡的悲慟與懊悔。她雙膝跪地,額頭緊緊貼著冰冷的雪地,仿佛這樣便能將自己的愧疚深深嵌入這片潔白之中,她的心被後悔的利刃狠狠撕裂,痛意蔓延至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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