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令鐸梗了一下,換了更通俗的表達,「你得為自己贖身。」
姚月娥怔忡片刻,「哦」了一聲,開始低頭翻找腰上的錢袋。這幅波瀾不驚、無甚所謂的樣子,看在封令鐸眼裡,竟比看她偷瞄薛清之時更為扎心。
「你不會以為還我十兩銀子就夠了吧?」封令鐸反問,語氣不怎麼愉快。
姚月娥目光警醒地看他,雙手緊拽錢袋反問:「那你說要如何?」
封令鐸道:「那十兩銀子,是四年前的價格,如今要還,便要算是我當初借你,按照歲取四分息來算,如今你便該還我三十八兩又四百一十六錢。」
姚月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官府規定了貸款利息不得超過歲取二分,怎麼到你這裡要四分?!」
封令鐸面不改色,「那是官府借貸,我又不是官府,自然不能按照官府的利息標準來算。況且民間借貸,利息高者可達歲取六分,我只算了你四分。」
言下之意就是,已經仁至義盡了。
姚月娥張了張嘴,最後只得先認下了。畢竟若是她不服,這人鐵定讓她自己去報官,且不說她都才從衙門裡出來,若是讓徐縣令那幫人知道她是封府逃妾,只怕是會得不償失。
姚月娥憤而不語,轉身往矮櫃去取銀票,然不等她把手裡的銀票數清楚,身後又響起封令鐸的聲音。
他道:「還有你在封府時收下的賞賜,有實物的還實物,沒實物的需折算成銀子歸還。」
「封溪狗!!!」姚月娥怒而轉身,就差指著他的鼻子罵到,「你真是不負其名!都送人的東西,還有能收回去的嗎?!」
「怎麼沒有?」封令鐸雲淡風輕,「你不是熟讀大昭律法麼?要我提醒你戶婚律條十四的內容麼?」
「……」姚月娥被問得噤了聲,誰叫戶婚律確實規定了,主家贈予之物,若無約定不可撤銷,則仍為主家家財,主家有權收回。
終於扳回一局,封令鐸雖臉上不顯,心中卻暗自得意。他從身側的案台上
扯來一張白紙,瞥了眼一旁的筆和墨,對姚月娥道:「欠條,寫吧。」
言訖長臂一推,將東西遞到她面前。
欠條而已,薛清有的,他也要有。
況且算來算去,自己才是姚月娥最大的債主,憑什麼只給薛清寫欠條?
封令鐸這邊腹誹,沒注意姚月娥已經轉身,從衣櫃裡抱出用床單包好的一堆東西,一股腦兒地全都擱到了案台上。
封令鐸目光一凜,看見她將裡面的東西,一件件都拿了出來——和田玉的簪子、耳釘、墜子,一對前朝三彩瓷花瓶,一塊帝王紫翡翠玉佩,還有幾件金飾頭面。
姚月娥當著他的面一一清點,最後又拿出幾張當鋪的質券,指給封令鐸道:「一對和田玉手鐲,當了二十兩,一支紅石芙蓉紋金簪,當了二十兩,還有一串嵌南珠白銀頸飾,一共六十兩。這欠條,我就給你寫夠一百兩,總行……」
沒說完的話,被面前人抬手沉默地打斷了。
姚月娥抬頭,發現封令鐸的臉色似乎比方才又差了不止一點。
「你說……這些東西,你全都二十兩就當了?」
姚月娥怔了怔,覺得這狗男人一定又想訛她,於是纖指一划,將上面白紙黑字的數額指給他看,「你別想著裝不識字啊!清清楚楚寫在這兒的,是我能胡謅的?」
「……」戰場上從無敗績的封令鐸愣住了。
什麼叫殺敵一百自損三千,他今日可算是頭一回領教了。
那一對從他祖父手上傳下來的極品和田玉鐲,當初有人願意花上千兩都求不到的東西,居然被她二十兩銀子就給賤賣了?!
胸口像是被潑進了一壺沸水,七上八下地翻湧著,封令鐸覺得,自己要是再多在這裡待上一刻,只怕今日就別想活著走出姚月娥的院子了。
偏生他心中的所有翻覆,姚月娥渾然未覺。她三兩下寫完了那張欠條,秀手一延,就是一副慢走不送的架勢。
封令鐸是捂著心口,腳步虛浮地從窯廠里出來的。
回去的一路上,他都沒有想明白,自己彼時到底是中了什麼邪,才會看上這麼個既不知書、也不達理的女人。
似乎就是四年前母親的生辰宴上,她將計就計地用幾個家僕算計她的法子,回敬了幾人的時候。
那一晚,燈火葳蕤的庭院中,她被兩個家僕堵在廊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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